流民到皇帝 第160章 奇兵天降

断刃崖的厮杀声持续了三天三夜，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乐章。狼牙军的韧性超出了黑水军的预料，但也仅止于韧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韧性只能延缓败亡，却无法扭转战局。陷阵营减员超过六成，普通士卒伤亡更是惨重，箭矢、滚木擂石等守城物资消耗速度惊人。防线如同被不断敲打的琉璃，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杨帆站在指挥高台上，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看着下方如同绞肉机般的战场，周丕和龙且几乎成了血人，每一次挥动武器都显得异常沉重。光羽所在的射击点，箭矢的密度也明显稀疏下来。绝望的气氛，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纯粹的防守，只有死路一条。

“霍去病呢？”他声音沙哑地问身边的传令兵。

“霍将军按计划，已于两日前率领八百精骑离开，方向……不明。”传令兵低声回道，眼中也带着一丝疑虑和期待。那八百骑，几乎是狼牙堡所能凑出的最后机动力量，是砸锅卖铁才凑出的家底。主公将他们全部交给霍去病，去执行一个无人知晓细节的任务，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杨帆望向北方黑水军阵营深处，那里旌旗招展，人马如潮，后勤补给线源源不断。他知道，霍去病的目标，就是那里——黑水大军的心脏，他们的粮草辎重！

……

与此同时，在距离主战场近百里的西北方向，一条早已被荆棘和落石封堵、连当地猎户都鲜少知晓的废弃古道上，一支骑兵正在艰难前行。

霍去病一马当先，他卸下了标志性的亮银甲，换上了便于隐匿的暗色皮甲，脸上涂抹着泥灰，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如同雪原上的孤狼。他身后的八百骑士，亦是人人衔枚，马蹄包裹厚布，默默地在崎岖险峻的山道上跋涉。

这条路，是光羽手下的探子拼死从几个濒死的山中老人口中拷问出来的，据说曾是前朝一支奇兵奔袭的密道，早已废弃百年。地势之险，有些地方需要下马牵行，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将军，前面没路了，是断崖！”一名斥候返回，脸色难看地汇报。

霍去病亲自上前查看，果然，前方道路被一次古老的山崩彻底截断，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谷。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看那里！”他指向断崖对面，大约十几丈外，有一处略微平缓的斜坡，似乎可以绕行，但中间是令人眩晕的虚空。

“太远了，过不去……”副将摇头。

“搭绳桥！”霍去病斩钉截铁，“用所有携带的绳索！会轻身功夫的，先过去固定！”

没有犹豫，命令被迅速执行。几名身手矫健的斥候，冒着生命危险，借助飞爪和微薄的玄气，惊险万分地荡过断崖，在对岸固定好主索。随后，更多的绳索被连接、固定，一座简陋到极致的绳桥在深渊上晃晃悠悠地成型。

“过！”霍去病第一个踏上了绳桥，身形如狸猫般轻盈而稳定。身后骑兵依次跟上，马匹则被蒙上眼睛，由士兵们小心牵引，战战兢兢地通过。期间有两人一马失足，惨叫着坠入深谷，连回声都听不见。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绳索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也是在用生命赌博。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强行军，穿越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险阻。当霍去病透过林隙，远远看到山谷下方那连绵不绝、守卫森严的黑水军后勤营寨，以及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垛和牲畜群时，他知道，赌对了！

“检查装备，人马进食休息，一个时辰后，日落时分，动手！”霍去病的声音压抑着兴奋与杀意。

一个时辰后，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血色，与远方的战场遥相呼应。后勤营地的黑水军士兵们刚刚换岗，炊烟袅袅，一派松懈景象。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一支敌军如同鬼魅般，从他们认为绝不可能出现的绝壁之上袭来！

“狼牙！”

霍去病翻身上马，举起手中长枪，只发出了两个字的怒吼。

“万胜！”

八百历经艰险、压抑已久的骑士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陡峭的山坡，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了毫无防备的敌军后勤营地！

“敌袭！！”

“是骑兵！哪里来的骑兵？！”

营地瞬间大乱！守卫的士兵仓促迎战，但面对这支养精蓄锐、抱着必死信念发起的冲锋，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

霍去病一马当先，长枪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直扑那些巨大的粮草垛！他身后的骑兵们三人一组，默契配合，一部分人疯狂砍杀试图组织抵抗的敌军，另一部分则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奋力投向粮垛、营帐！

“放火！烧光它们！”

一支支火把被扔出，沾满了火油的粮草瞬间被点燃！干燥的秋季，火借风势，轰然蔓延开来！顷刻间，整个后勤营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即使相隔数十里也能清晰看见！

“粮草！我们的粮草！！”黑水军士兵绝望地嘶吼，试图救火，但混乱中根本无济于事。浓烟滚滚，烈焰滔天，牲畜惊逃，人员相互践踏……

霍去病率领骑兵在火海中纵横冲杀，如同地狱归来的死神，将混乱与死亡尽情播撒。他们并不恋战，在彻底点燃所有能点燃的目标，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后，霍去病吹响了尖锐的骨哨。

“撤！”

八百骑兵如同来时一样迅猛，调转马头，毫不停留地沿着原路，向着来时的险峻山道疾驰而去，将一片狼藉和冲天的火光留在了身后。

……

断刃崖前线，正在督战猛攻的雷豹接到了后方传来的紧急军情。当听到后勤粮草被焚毁近半，纵火者疑似狼牙堡骑兵时，他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暴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恨不得将其生撕了。没有了粮草，数万大军如何维持？军心必然动摇！

与此同时，断刃崖上的杨帆和狼牙守军，也看到了远方天际那异常的红光。

起初是疑惑，随即，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是火！敌军后方起火了！”

“是霍将军！霍将军成功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摇摇欲坠的防线。原本疲惫不堪、几近绝望的守军，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一股新生的力气仿佛从身体深处涌出！

“援军！我们的奇兵成功了！”

“天不亡我狼牙堡！”

“杀！把他们打下去！”

士气大振！反击的力度骤然增强，竟然将攻势正猛的黑水军又硬生生顶了回去！

雷豹看着前方突然韧性倍增的防线，又回头望了望那映红半边天的火光，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知道，攻势必须暂停了。至少，在重新稳定后勤，搞清楚那支该死的骑兵来自何方，并消除其对军心的影响之前，这仗，没法再这样打下去了。

“鸣金！收兵！”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清脆的金钲声在黑水军阵营中响起，久攻不下的黑水军士卒如蒙大赦，潮水般退去。

断刃崖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对那支创造奇迹的奇兵的无上敬意。

杨帆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他望向西北方那仍在燃烧的天空，心中默念：“霍去病……干得漂亮！”

奇兵天降，一把火，烧出了一线生机，也烧动了看似不可战胜的强敌的根基。

战局，出现了微妙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