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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中兴 第126章 弩箭破阵惊焉耆

作者:小说份子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25 05:29:05

开都河的晨雾漫过焉耆城头时,李倓的银甲已沾了层薄霜。他勒马立于“楼兰路”古道的土坡上,手中的羊皮地图被晨风掀起边角——图上用朱砂圈出的焉耆城,如一枚楔子钉在塔里木盆地东北缘,既是吐蕃掠夺西域商路的枢纽,也是安西四镇中最早被吐蕃渗透的要地。“高将军,投石机阵列距城墙三里,是否过近?”李倓指尖点向地图上的烽燧标记,“焉耆镇下辖的沙堆烽就在左近,谨防吐蕃斥候传信求援。”

郭昕策马从阵前奔回,甲叶碰撞声惊飞了草间的沙鸡:“殿下放心,沙堆烽的吐蕃兵昨夜已被秦将军的骑兵拔除。十二架投石机分左中右三列,每列间隔五十步,既避不开都河河谷的逆风,又能集中火力轰击西城——那处城墙是贞观年间所建,夯土层早已松动,吐蕃只仓促补了些碎石,一砸就破。”他回身指向阵中,五十名拽手正合力将八十斤重的石弹吊上投石机的皮兜,油布包裹的猛火油罐在晨光中泛着暗黄光泽,像蛰伏的猛兽。

阿依慕身着绣着忍冬纹的皮甲,与李倓并驾时发间的玉簪轻晃。她手中的城防图比李倓的更精细,标注着城楼上的箭楼位置:“殿下,焉耆守军足有三万人,是吐蕃在东疆布下的重兵枢纽。其中吐蕃精锐八千,余下都是被强征的吐谷浑降兵和本地平民。这三万兵力分守东西南北四门,每门各配七千守军,城中央的游弈所还留着一万机动兵力。守将论赞婆是吐蕃西域最高统帅论莽热的侄子,生性残暴,昨夜已斩杀三名私藏粮食的平民,吐谷浑兵本就不愿为吐蕃卖命,如今被拆分在各城门当炮灰,更是心怀怨怼。”她指尖划过西城垛口,“西城直面开都河,是吐蕃防御重点,论赞婆亲率两千精锐在此督战,箭楼里还藏着十架小型投石机,需先除其指挥核心。”

李倓抬眼望去,焉耆西城的箭楼果然如鹤立鸡群,顶端飘扬的吐蕃狼头旗在雾中若隐若现。他转头看向阵尾的建宁弩队,三百名弩手正将重型弩机架在松木支架上,箭簇涂着防锈的牛油,映出冷冽的光。“李孝忠,你的弩队分三排轮射,投石机炸开缺口后,第一排射箭楼了望口,第二排射城垛守军,第三排补射溃兵。记住,焉耆城内有三百余名唐军遗民,都是当年安西都护府戍边将士的后代,不可误伤。”

李孝忠单膝跪地接令,起身时甲裙扫起沙尘:“殿下放心,建宁弩的准头能穿百步外的铜钱,箭簇尾端都绑着红绸,唐民见了便知是援军。”他转身大喝,弩手们立刻调整角度,弩机的机括“咔嗒”作响,在寂静的河谷中格外清晰。

辰时三刻,开都河的雾气渐散,郭昕亲自擂响了战鼓。“咚咚”的鼓声撞在河谷崖壁上,回声如雷。“第一波,石弹攻击!目标——西城箭楼左下方三丈!”他挥下赤红色令旗,左侧第一架投石机的拽手们齐声呐喊,绳索被猛地拽紧,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八十斤重的石弹如流星般升空,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轰隆!”石弹砸在城墙的瞬间,烟尘如蘑菇般升起。李倓举着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夯土城墙如酥饼般崩裂,原本整齐的垛口被硬生生轰塌三尺,碎石夹杂着吐蕃兵的惨叫滚落到墙根。更妙的是,石弹飞溅的碎石恰好击中箭楼的立柱,了望口的吐蕃兵惊呼着摔了下来。但他很快皱起眉——西城墙上的守军并未慌乱,两侧箭楼的吐蕃兵立刻填补了缺口,甚至开始转动小型投石机,显然是早有防备。“好身手!”李倓赞完又沉声道,“第二波,猛火油弹覆盖箭楼!别给他们调整的机会!”

这次投石机抛出的是裹着麻布的陶罐,砸在城墙上碎裂的瞬间,黑色的猛火油如蛛网般蔓延。郭昕一声令下,二十名火箭手同时射出火箭,火星落在油液上的刹那,蓝色火焰“腾”地窜起三丈高,顺着城墙的裂缝向内城蔓延。城楼上的吐蕃兵惨叫着互相推搡,不少吐谷浑兵干脆蹲在垛口后,用盾牌挡住脸不敢抬头。浓烟滚滚升起,如一道黑色屏障,将城头的视线彻底遮蔽。

“归唐营,冲锋!”阵前的吉备真彦突然拔刀,倭刀的寒光刺破烟雾。他颌下留着短须,眼神锐利如鹰,作为归唐营统领,这是他第三次率部为唐军冲锋陷阵。两千名归唐营武士立刻列成锋矢阵——吉备真彦居于最前,左右各十名持盾武士护持,后续士兵层层跟进,如一支即将刺穿敌阵的铁箭。他们的铠甲上都烙着“唐”字,不少人还在头盔上缠了于阗产的红绸,既是标识,也是必死的决心。

吉备真彦策马冲出时,马蹄踏碎了地上的霜花。锋矢阵借着烟雾的掩护,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城墙缺口。城楼上的吐蕃兵看不清冲锋的人数,只能胡乱投掷滚木礌石,一名武士被礌石砸中右腿,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弯折,他却咬着牙将倭刀掷向城头,正中一名吐蕃兵的咽喉,嘶吼道:“别管我!冲进去救唐民!”后面的武士立刻俯身,用盾牌挡住他的身体,继续向前冲锋。

距离城墙五十步时,烟雾中突然出现密集的矛尖——吐蕃的长矛阵不仅列好了,两侧还多了手持藤牌的盾兵,足足有两千人之多。论赞婆的嘶吼声从箭楼传来:“后退者斩!守住缺口者,赏牛羊百头!”吉备真彦眼神一厉,猛地勒住马缰,倭刀直指前方:“左翼偏五度,攻他们的腰眼!锋矢阵提速,冲散他们的阵型!”他很清楚,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拖延下去只会被吐蕃援军合围。锋矢阵如毒蛇般灵活转向,避开正面矛尖,直扑长矛阵最薄弱的侧翼。他本人则策马冲入阵中,倭刀横劈,“铛”的一声挡住刺来的长矛,刀刃顺着矛杆滑下,顺势斩断了吐蕃兵的手腕。

“刀劈矛尖,斜切下路!”吉备真彦的吼声盖过了兵器碰撞声。归唐营武士的倭刀比吐蕃长矛短三尺,却更锋利灵活,他们矮身避开矛尖,专砍敌人的马腿和脚踝。一名吐蕃兵的长矛刺穿了武士的胸甲,从他的后背穿出,鲜血瞬间染红了铠甲。那武士却死死抓住矛杆,不让敌人抽回,同时反手一刀,将吐蕃兵的头颅砍飞,尸体轰然倒地时,还保持着前冲的姿态。

城楼上的论赞婆见长矛阵被撕开缺口,暴跳如雷,亲自率领五百弓箭手俯射,同时敲响了求援铜锣——远处的北城门方向,已经能看到烟尘升起,显然是机动兵力正在赶来。箭雨密集地落在归唐营阵中,吉备真彦只觉左肩一阵剧痛,一支羽箭穿透皮甲,箭簇带着倒钩深深扎进肉里。他闷哼一声,伸手抓住箭杆猛地拔出,鲜血喷溅在马鞍上,却嘶吼道:“慌什么!缺口就在前面,唐民还在等着我们!先冲进去的,殿下必有重赏!”他撕下战袍缠住伤口,倭刀指向城墙缺口,“跟我杀进去,守住缺口待援军!”

就在此时,李孝忠的建宁弩队发起了攻击。“第一排,放!”三百支弩箭如黑云般升空,越过冲锋的归唐营武士,精准地射向箭楼的了望口。弩箭力道极大,穿透松木箭楼的木板如探囊取物,论赞婆身边的亲兵惨叫着倒下,箭簇甚至钉穿了他的虎皮座椅。“第二排,放!”第二排弩箭接踵而至,城垛上的吐蕃弓箭手刚探出头,就被箭簇射穿咽喉,尸体顺着城墙滚落。

“第三排,补射!”最后一排弩箭射出时,城楼上的吐蕃弓箭手已死伤过半,但北城门的援军已近在咫尺,尘土中隐约可见吐蕃的狼头旗。李倓看得清楚,望远镜中箭楼的狼头旗倒了下去,至少有百余名吐蕃精锐倒在弩箭之下,但西城墙上的守军仍在顽抗。“高将军,陌刀队全力跟进!秦怀玉,带你的骑兵去拦截北城门援军,拖延一炷香时间!”他厉声下令,郭昕立刻率领五千安西陌刀手,排成整齐的方阵,陌刀如林,跟在归唐营身后,而秦怀玉的一千骑兵已调转马头,向着烟尘方向疾驰而去。

吉备真彦的锋矢阵已冲到城墙缺口处,倭刀与吐蕃弯刀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一名吐蕃百夫长挥舞着狼牙棒,砸向吉备真彦的头颅,吉备真彦侧身避开,倭刀从下至上斜劈,将百夫长的腹部剖开,内脏顺着刀刃流出。“缺口已破!守住两侧!”他嘶吼着,带领武士冲进外城,刚占据缺口两侧的土坯房,就见吐蕃的援军从街道尽头涌来。外城的街道狭窄,恰好能容两匹马并行,归唐营武士依托房屋构筑临时防线,倭刀在巷战中如鱼得水,往往一刀就能将敌人劈成两段,但吐蕃兵源源不断,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

一名吐谷浑兵举着弯刀投降,嘴里喊着半生不熟的汉话:“我是唐人后裔,被迫降吐蕃!”吉备真彦刚要下令住手,就见那兵突然从怀中摸出短刀刺来。他左肩受伤反应稍慢,身旁的亲兵立刻用盾牌挡住,倭刀同时刺穿了吐谷浑兵的胸膛。“小心诈降!”吉备真彦吼道,左肩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视线有些模糊,却依旧挥刀斩杀了三名从房顶上偷袭的吐蕃兵。

郭昕的陌刀队此时也冲进了外城,一丈长的陌刀在狭窄的街道上形成无坚不摧的推进力。“陌刀阵,横推!”郭昕大喝一声,陌刀手们同时挥刀,刀锋横扫,将抵抗的吐蕃兵尽数斩杀,鲜血溅满了刀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外城的吐谷浑兵见状,纷纷扔下兵器跪在地上,举起双手高喊:“我们降!别杀我们!”

李倓带着中军赶到时,巷战正打得惨烈。秦怀玉的骑兵已赶回来支援,正从外城东侧牵制吐蕃兵力,陌刀队则在缺口处形成稳固防线,将吐蕃兵压制在三条主街之外。他勒住马缰,看着土坯墙上用鲜血写的“唐”字——那是唐军遗民偷偷写的,字体歪歪扭扭,却透着不屈的骨气。“去清点归唐营的伤亡。”李倓对亲兵道,声音有些沙哑。片刻后,亲兵回报:“殿下,归唐营战死三十九人,重伤五十二人,共计九十一伤亡。吉备统领左肩中箭,伤及骨血,仍在前线指挥。”

李倓走进一条巷弄,看到吉备真彦正靠在土墙上,医官正用烈酒清洗伤口,他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看到李倓走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李倓按住肩膀。“不必多礼。”李倓从怀中摸出伤药,那是郭清鸢特意给他备的,“这是长安来的金疮药,止血快。你立了大功,归唐营的勇士们,都是好样的。”吉备真彦眼中闪过激动的光芒,沙哑着嗓子道:“能为殿下收复故土,是我等的荣幸。”

此时,阿依慕带着几名于阗使者和一位白发老人匆匆走来。老人穿着破旧的唐军铠甲,胸前刻着“张”字,见到李倓立刻跪地磕头:“老臣张忠,原安西都护府别将,被困焉耆二十年,终于等到王师了!”李倓连忙扶起他,只见老人的双手布满老茧,手指缺了两根,显然是当年作战留下的伤痕。“张老,内城情况如何?”

张忠抹了把眼泪,沉声道:“内城有吐蕃精锐一万,都是论赞婆的嫡系,城防比外城坚固三倍,城门处不仅有重型撞木,还有浇了铁水的栅栏。外城四门的守军虽多,但都是些吐谷浑降兵,只要内城一乱,他们必然倒戈。论赞婆将三百余名唐民都押在内城中心的游弈所,威胁说若唐军攻城,就杀了所有唐民。”阿依慕补充道:“内城的水源来自开都河,吐蕃兵每天都要从外城的三眼水井运水,每支运水队都有五百精锐护送。我们若能截断水源,不出三日,内城的一万精锐必乱。”

郭昕也赶了过来,甲胄上满是血污,沉声道:“殿下,我军虽突破外城,但陌刀队伤亡四百余人,秦将军的骑兵也折损了八十多骑。吐蕃守军是我军三倍,且内城精锐未损,南城门和东城门的守军随时可能合围。内城的城墙是夯土外包砖石,比外城坚固数倍,强行进攻损失会更大。不如先鸣金收兵,以缺口为据点扎营,同时派骑兵截断内城水源,联络内城唐民做内应,明日再攻。”李倓看向城墙上重新竖起的吐蕃旗帜,又望向远处各城门的动静,点了点头:“传我将令,陌刀队留守外城缺口,其余部队在开都河东岸扎营。张老,烦你带几名唐民去大营,详细说说内城的布防和那三眼水井的位置。”

当唐军的鸣金声响起时,论赞婆在内城城楼上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看着外城缺口处严阵以待的唐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仅仅一个上午,西城门外城就被攻破,损失了近三千名士兵,其中吐蕃精锐就占了八百,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传我命令,立刻用圆木和铁索加固内城城墙,把所有的滚木礌石都搬到城楼上!”他对副将吼道,“让南城门和东城门各抽五千兵力,连夜在外城构筑防线,务必把唐军赶回开都河对岸!再派使者星夜赶往吐蕃东疆粮草大营,向我叔父——吐蕃西域最高统帅论莽热大人速请援兵!若焉耆失守,‘楼兰路’就彻底断了,我们都没法向逻些城交代!”

唐军的大营很快在开都河东岸扎了起来,医官们忙着救治伤员,炊事兵则用开都河的水熬着肉汤,香气飘满了整个营地。李倓在大帐中召开紧急会议,沙盘上的焉耆城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内城的游弈所、三眼水井、粮仓都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出。“秦将军,你带两千骑兵,分三路行动,务必截断内城的水源——一队守西城外的主水井,一队袭扰南城门的运水通道,最后一队埋伏在开都河取水点。记住,只围不杀,若有吐谷浑兵投降,一律善待,整编后可为我所用。”李倓指向沙盘上的河流,语气凝重,“这三万守军看似庞大,但核心是内城一万精锐,断了他们的水,就等于断了他们的命。”

秦怀玉抱拳领命,转身匆匆离去。李倓又看向吉备真彦:“你派五十名归唐营武士,跟着张老的孙子张二郎潜入内城,联络唐民中的青壮年,约定明日攻城时在游弈所放火为号。”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务必保护好唐民的安全,若有伤亡,军法处置。”吉备真彦立刻领命。

就在焉耆城外的唐军休整之时,葱岭以西的怛罗斯城附近,高仙芝正率领着一支安西军与大食军队对峙。他身着黑色铠甲,骑在一匹高大的阿拉伯马上,手中的长枪直指对面的大食军队——这支军队有五千余人,旗帜上绣着新月图案,是阿拔斯王朝的军队。高仙芝刚刚平定石国,缴获了大量金银,正准备返回安西支援李倓,却被这支军队拦住了去路。

“将军,这是呼罗珊总督艾布·穆斯林派来的军队,领头的是齐亚德·萨里。”斥候跪在地上禀报,“大食刚刚推翻倭马亚王朝,内部还没稳定,此次派兵只是为了试探唐军的实力,并非要决战。”高仙芝点了点头,他在西域多年,深知大食的局势——阿拔斯王朝虽然取代了倭马亚王朝,但各地的总督都拥兵自重,根本无力发动大规模战争。

齐亚德·萨里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唐军,心中有些犹豫。他知道高仙芝的威名,当年高仙芝率领安西军翻越帕米尔高原,平定小勃律国,一战成名,西域各国无人不知。而他带来的这五千人,大多是新招募的士兵,连铠甲都不齐全,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将军,我们要不要发起进攻?”身边的副将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安。

齐亚德·萨里摇了摇头,沉声道:“唐军的阵型整齐,陌刀手在前,弩箭手在后,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若进攻,必然会损失惨重。总督大人只是让我们来试探唐军的实力,不是让我们送死。”他看向唐军的阵营,只见唐军的陌刀手排成整齐的方阵,步伐一致地向前推进,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麻,气势如虹。

高仙芝见大食军队迟迟不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拔出腰间的横刀,高声道:“弩箭手,准备!陌刀队,向前推进五十步!”唐军的弩箭手立刻举起弩机,箭簇直指对面的大食军队;陌刀手则继续向前,方阵如铜墙铁壁般逼近。齐亚德·萨里看到唐军的举动,心中更加确定不能进攻——他知道,只要他下令冲锋,迎接他们的必然是密集的弩箭和锋利的陌刀。

“将军,唐军的气势太盛,我们还是撤退吧。”副将再次劝道,“我们已经摸清了唐军的实力,回去也能向总督大人交代了。”齐亚德·萨里点了点头,他知道副将说得对,继续对峙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传我命令,全军撤退!”他挥下令旗,大食军队立刻调转马头,向着西方撤退而去,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高仙芝看着撤退的大食军队,并没有下令追击。他勒住马缰,对身边的亲兵道:“大食内乱未平,暂时不会介入西域事务。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尽快赶到焉耆支援殿下。”唐军的队伍立刻恢复前进的队形,向着焉耆的方向进发,马蹄声在戈壁上回荡。

当天傍晚,李倓收到了高仙芝派斥候送来的消息,得知大食军队已经撤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食是西域最强大的势力之一,若他们与吐蕃结盟,对唐军来说将是极大的威胁。“阿依慕,你看明日攻城,我们从哪里突破最合适?”李倓看向身边的少女,她正借着烛光研究城防图。

阿依慕指着内城的西门:“这里的城墙最矮,而且靠近游弈所,张二郎他们放火后,我们从这里进攻,既能快速解救唐民,又能直捣吐蕃的指挥中枢。”她抬头看向李倓,眼中闪着光,“殿下,于阗的三千援兵已经在路上了,预计明日午时就能赶到,到时候我们内外夹击,一定能拿下焉耆。”

李倓点了点头,看向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开都河的水面泛着金光,远处的焉耆城笼罩在暮色中,城墙上的火把如繁星般亮起。“明日,就是收复焉耆的时候。”他沉声道,“只要拿下焉耆,我们就能控制‘楼兰路’,打通前往龟兹的安全通道——那里是安西都护府的治所,与都护府主力会师后,才能彻底把吐蕃赶出安西四镇。”

唐军的大营中,士兵们正在擦拭兵器,修补铠甲。归唐营的武士们围坐在一起,听吉备真彦讲述白天的战斗经历,受伤的武士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明日攻城,我要第一个冲上城墙,斩了论赞婆那狗贼!”一名年轻的武士挥舞着倭刀,眼中充满了斗志。吉备真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但记住,我们是唐人,既要勇猛,也要保护百姓,不可滥杀无辜。”

焉耆内城的吐蕃大营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论赞婆看着手中的粮草清单,脸色越来越差——内城的存粮只够支撑三日,水源又被唐军截断,不少士兵已经开始抱怨。“将军,焉耆的使者回来了,说于阗王已经投靠唐军,不肯派兵支援。”副将低着头,小声地禀报,“东疆大营的使者也传回消息,论莽热大人作为吐蕃西域最高统帅,正统领重兵在焉耆以西的遮留谷与唐军偏师对峙,根本抽不出兵力分援焉耆。”

论赞婆猛地将清单摔在地上,怒吼道:“一群废物!都是废物!”他拔出腰间的弯刀,一刀劈在桌子上,将桌子劈成两半。三天来,内城的水源被彻底截断,士兵们已开始喝马尿解渴,不少吐谷浑降兵偷偷翻墙投降,连他身边的亲兵都有了异心。“传我命令,明日清晨,率领内城一万精锐,从西城缺口突围!南城门和东城门的守军殿后,若敢后退,格杀勿论!”他的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光芒,他知道,再守下去只会渴死,突围还有一线生机。

深夜的开都河格外安静,只有水流声和风吹过帐篷的声音。李倓独自站在大营外,望着焉耆城的方向。城墙上的火把依旧在燃烧,映照着城墙的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阿依慕悄悄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件披风:“殿下,夜晚风凉,小心着凉。”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温暖。

李倓接过披风披上,看向身边的少女。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清秀的轮廓,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阿依慕,明日决战,你留在大营中负责接应伤员和唐民,不要靠前。”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不是轻视你,而是你的智慧对我们更重要。”

阿依慕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殿下,我要和你一起冲锋。于阗和焉耆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焉耆收复了,于阗才能安全。而且,我熟悉焉耆的地形,能给你当向导。”她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递给李倓,“这是于阗的护身符,能保平安。”李倓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他知道这是阿依慕最珍贵的东西,心中一暖。

两人并肩站在开都河畔,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河水静静流淌,带着西域的风沙,也带着大唐的希望。他们都知道,明日的战斗将异常惨烈,但他们也坚信,胜利终将属于大唐,属于西域开拓军团。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焉耆内城的西门突然大开,论赞婆率领着一万吐蕃精锐,举着盾牌呐喊着冲向唐军的缺口据点。李倓早已得到斥候的禀报,率领大军列阵迎敌。“陌刀队在前,结成刀墙!弩箭队在后,三排轮射!归唐营和秦将军的骑兵,从两翼包抄,断他们的退路!”他高声下令,唐军的阵型立刻变换,如一张大网,向着吐蕃军队罩去。

就在此时,焉耆内城突然升起一股浓烟,那是张二郎他们在游弈所放的火。火光中,唐民们纷纷抄起木棍石块反抗看守,游弈所的吐蕃兵乱作一团。李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高声道:“总攻开始!目标——内城西门!”唐军的战鼓声再次响起,比昨日更加响亮,回荡在开都河谷,也回荡在每一个唐军士兵的心中。

论莽热身披黑色鳞甲,亲自挥舞长柄战斧劈开一名陌刀手的兵器,他的战马已被弩箭射穿脖颈,只能徒步指挥突围。“赞婆!率五百死士挡住陌刀阵!我带核心兵力从南门渡口撤!”他声如洪钟,斧刃劈落间又斩杀两名唐军,“东疆大营还有后备兵力,留得性命才能卷土重来!绝不能让唐军打通去龟兹的路!”论赞婆红着眼眶应下,将头盔狠狠砸在地上,率领亲卫组成人墙,弯刀挥舞如疾风,硬生生拦住了郭昕的陌刀推进。

李倓在高坡上看得分明,论莽热正带着一队披甲骑兵向着开都河南岸疾驰——那里有片茂密的芦苇荡,是吐蕃军早年囤积粮草时开辟的隐秘渡口。“秦怀玉!率轻骑追击!务必缠住论莽热!”李倓马鞭直指渡口方向,秦怀玉的骑兵立刻弃了残敌,马蹄踏过浅滩溅起水花,朝着芦苇荡疾驰而去。

但论莽热早有准备,他预先在渡口藏了十余艘羊皮筏,骑兵们弃马登筏时,还点燃了芦苇荡阻碍追兵。熊熊烈火顺着风势蔓延,浓烟呛得唐军骑兵连连咳嗽,等秦怀玉率军冲过火场时,只看到羊皮筏已划到河心,论莽热在筏上回头怒视,手中还高举着吐蕃的狼头军旗。“放箭!”秦怀玉怒吼着下令,弩箭虽射中几名殿后的吐蕃兵,却终究没能拦住主筏。

内城的战场已近尾声,论赞婆的死士拼杀至最后一人,他本人被吉备真彦的倭刀挑断马腿,重重摔在地上被生擒。南城门和东城门的吐谷浑守军见主帅突围失败,纷纷扔下兵器投降,唐军士兵踩着满地箭簇,终于将大唐的龙旗插上了焉耆内城的城楼。张二郎带着获救的唐民跪在城门口,老弱妇孺都捧着破旧的唐装衣襟,望着龙旗泣不成声。

李倓走到西城墙上,望着开都河对岸渐渐远去的羊皮筏,郭昕策马赶来禀报:“殿下,此战斩杀吐蕃精锐七千,俘虏论赞婆及部众五千,收降吐谷浑兵一万二,只是让论莽热带着三千核心骑兵跑了。”李倓摩挲着阿依慕送的玉佩,目光投向龟兹方向:“论莽热素有谋略,他必然会退守吐蕃南疆重镇疏勒,伺机反扑。但此战我们收复焉耆,控制了‘楼兰路’,既能打通与龟兹都护府的联络线,又断了吐蕃东进的跳板,已是大获全胜。”

晨光穿透硝烟,照在开都河的水面上,波光与城头的龙旗交相辉映。阿依慕捧着一碗热茶走来,轻声道:“殿下,于阗援兵已到,唐民也都安置妥当,此战我们赢了。”李倓接过热茶,看着城下欢腾的士兵与百姓,沉声道:“这只是开始,我们沿‘楼兰路’西进,与龟兹的安西都护府主力会师,彻底将吐蕃势力逐出西域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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