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之心 第10章 略施小计，物归原主

日子在库房、账册与旬日一次的采买间悄然滑过。司徒羽已不再是那个初入矿场、懵懂绝望的苦力，采买一职虽仍被锁链束缚，却给了他宝贵的喘息空间和观察外界的窗口。赵老嘎对他愈发倚重，库房井井有条，开支清晰可控，这粗豪汉子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切。

又是一旬采买日。司徒羽揣着清单和沉甸甸的铜钱，在两名监工的“护送”下，踏入了黑石矿场前庄那混杂着汗臭、牲畜粪便、劣质食物与各种古怪材料气味的喧嚣集市。

他正和一个卖粗盐的贩子仔细核对斤两，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集市一角，一个佝佝偻偻的身影正守着一个破布铺开的地摊，上面摆着些品相可疑的药草、几块黯淡的矿石和几件破旧杂物。那张布满皱纹、带着市侩与贪婪烙印的脸——正是王老九！

司徒羽心头猛地一跳！不是恨，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念头瞬间攥住了他——他那身“寿衣”！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造物，纽扣、拉链、还有那件冲锋衣的奇特面料！它们还在王老九手里！那老东西当时虽然嫌弃地丢进了杂物堆，但以他那雁过拔毛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扔掉！

一个计划瞬间在司徒羽脑中成型。他压下心中的急切，不动声色地完成盐巴交易，将收据仔细收好。随后，他转向身后一名监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恳求和为难：

“刘哥，您瞧见那边那个摆地摊的老头没？就那个穿灰袍子、看着挺贼的？”他指着王老九的方向，“他……他之前‘救’我的时候，把我身上一件衣服……呃，一件我娘留下的旧衣裳给扒走了！那是我老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里面还缝着她老人家给我求的平安符呢！现在人没了，我就指着那点东西……睹物思人……”司徒羽的声音适时地带上了点哽咽，演技浑然天成，将一个思念亡母、苦寻遗物的孝子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他巧妙地避开了衣物本身材质的问题，只强调“念想”和“平安符”这种在修真界也说得通的情感寄托。

监工刘哥是个面冷心不算太硬的汉子，平时对司徒羽这个办事利索的小子印象不坏。闻言皱了皱眉，顺着司徒羽指的方向看去：“王老九？那老泼皮？他扒你衣服？”

“可不是嘛！”司徒羽连忙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屈辱，“我当时昏着，啥也不知道，醒了就穿他那身破麻布了。后来……后来才听说，是他拿走了。刘哥，您帮帮忙，跟赵爷说说？那衣服不值钱，就是对我……太重要了。”他眼神恳切，带着一种底层小人物特有的卑微祈求。

刘哥看了看司徒羽，又看了看远处那个贼兮兮的王老九，掂量了一下。一件破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宝贝。赵爷现在正器重这小羽子，这点小事开口，应该不难。他点点头：“行吧，看你小子平时也挺上道。回去我跟赵头儿提一嘴，让他帮你要回来。一件破衣服，那老东西还能攥着当宝？”

“多谢刘哥！您的大恩大德，司徒羽记心里了！”司徒羽连连作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

回到矿场，刘哥果然在赵老嘎巡视库房时，凑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赵老嘎正看着码放整齐的物资和司徒羽刚呈上、显示本月又有小额结余的账页，心情大好。听说是司徒羽老娘留下的念想衣服被王老九那老混混扣着，眉头一挑，浑不在意地挥挥手：

“屁大点事！那老东西，尽干些下三滥的勾当！小羽子，”他转向司徒羽，嗓门洪亮，“不就是件旧衣裳吗？老子明天派人去给你要回来！正好下回采买，顺便的事！”

“谢赵爷！谢赵爷！”司徒羽感激涕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赵老嘎肯出面，这事就稳了。

几日后，又是采买。司徒羽特意跟着赵老嘎派去“交涉”的两名孔武有力的监工，再次来到集市。这次目标明确，直奔王老九的地摊。

王老九远远看到两名黑石矿场标志性装束的监工带着司徒羽走过来，浑浊的老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疑，随即立刻堆满了市侩的假笑：“哎哟，两位爷，还有这位小哥，看看需要点啥？我这有上好的……”

“少废话！”一名监工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粗嘎，“王老九，你前阵子是不是从这小子身上扒了件衣服？灰不溜秋的那件？”他指了指司徒羽。

王老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司徒羽，干笑道：“啊……这个……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这位小兄弟一身污秽，我那不是……帮他换身干净的吗？那脏衣服……”

“甭管脏不脏！”另一名监工更不客气，直接上前一步，魁梧的身躯带来压迫感，“那是人家老娘留下的念想！里面有平安符的！赵头儿发话了，让你赶紧交出来！别磨叽！”

“赵……赵爷？”王老九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惧色和浓浓的不甘。赵老嘎在黑石矿区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凶横，他王老九一个底层坑蒙拐骗的散修，根本惹不起。他心中肉痛无比——那衣服材质奇特，水火不侵，他偷偷研究了好久，虽然没弄明白，但直觉告诉他绝不是凡物！本想留着以后慢慢琢磨或者找个识货的卖个大价钱……可现在……

“怎么？还要赵爷亲自来请你？”监工眼神一厉。

“不敢！不敢！”王老九吓得一哆嗦，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这就拿，这就拿！”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在身后那个肮脏不堪、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大背囊里翻找了半天，才慢腾腾地掏出一团皱巴巴、沾满污迹和不明粘液的深灰色衣物——正是司徒羽那身现代冲锋衣和裤子。纽扣、拉链都还在，只是看起来被粗暴地塞了很久，更显破旧。

王老九递过来时，手指几乎嵌进那特殊的织物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衣物，充满了不舍和怨毒。他咬着后槽牙，声音干涩：“给……给您……”

司徒羽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和厌恶，一把将衣服拽了过来。入手依旧是那种熟悉的、带着韧性和轻微凉意的触感，防水层虽然脏污，但功能似乎并未完全丧失。他看也不看王老九，只是对着两名监工躬身：“多谢两位大哥！帮我大忙了！”

“行了，东西拿到就成。赶紧去办正事。”监工不耐烦地摆摆手，对王老九那点小心思毫不在意。

司徒羽将衣服紧紧抱在怀里，仿佛真的抱着母亲的遗物，跟着监工离开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目光——来自王老九。那目光里，除了被夺走“宝物”的切齿痛恨，恐怕还掺杂着对司徒羽身份更深的猜疑：这小子，能让赵老嘎为他出头讨要一件“旧衣服”，难道真有什么来头？还是那衣服……果然有古怪？

司徒羽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老东西，怀疑吧，恨吧。这身“寿衣”终于物归原主了。虽然破烂不堪，但上面的每颗合金纽扣，那条顺滑的拉链，尤其是这身水火难侵的料子，在这个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奇物”！忽悠个二世祖？未必不行。就算不行，关键时刻当个简易的防火防水布，或者拆下零件另作他用，也绝对是好东西！

他抱着这团来自地球的“破烂”，走在异世界的集市上，心中那份因被困矿场而滋生的憋屈，似乎稍稍被一种掌握着某种“秘密武器”的踏实感冲淡了一些。前路依旧凶险，但手里，总算多了点不一样的筹码。至于王老九那怨毒的眼神……司徒羽眼底寒光一闪。债，又多了一笔，总有清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