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绝对的虚无与撕裂性的痛苦之间沉浮。
凯尔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恒星熔炉的矿石,在极寒与极热、存在与湮灭的边界被反复锻打。戈尔甘留下的能量外壳破碎后,真空与宇宙辐射如同亿万把冰冷的锉刀,刮削着他残破的躯体,试图将他最后一点“活性”剥离,化为这无尽黑暗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体内那刚刚经历“归一”淬炼的力量循环,在失去外部能量补充和主体意识强力统御的情况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篝火,仅能维持着最基础、最本能的运转,对抗着彻底的消亡。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新的感觉侵入了他近乎麻木的感知——不是真空的冰冷,也不是辐射的刺痛,而是……压力。一种来自四面八方、均匀而沉重的压迫感,伴随着一种粗糙的、带着沙砾感的触觉,摩擦着他裸露的、混合着奇异组织的皮肤。
他正在下落。不是漂浮,而是被某种引力捕获,坠向一个实体的世界。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刺激着他涣散的意识强行凝聚起一丝微光。他“睁开”了那只尚存的、属于人类的右眼(左眼依旧被星璇般的黑暗占据),模糊的视野中,是一片急速放大的、锈红色的天空,以及呼啸而过的、带着浓重铁锈与尘土气息的狂风。
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并非硬碰硬的粉碎,而是陷入某种相对松软、却又充满韧性的物质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残破的身体几乎散架,最后一丝维持意识的能量也险些溃散。他躺在撞击形成的浅坑里,如同一条被冲上岸的、濒死的鱼,只有胸膛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天空是永恒不变的、令人压抑的锈红色,厚重的尘埃云层低垂,遮蔽了恒星可能存在的任何光芒。大地是干裂的、同样呈现锈红色的泥土与沙砾的混合体,零星散布着扭曲的、仿佛被巨力撕裂过的金属残骸,一些残骸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帝国天鹰或异形符号,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惨烈战事。空气灼热而污浊,充满了硫磺、臭氧和某种……浓烈得化不开的、野蛮的生命气息。
这不是“寂静之歌”那种冰冷的死寂,也不是戈尔甘领域中那充满掠夺性的生命力场。这是一种……吵闹的、粗野的、毫无道理可言的蓬勃生机!
就在凯尔试图进一步感知时,一阵嘈杂的、如同破锣敲击般的吼叫声,伴随着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朝着他坠落的地点包围过来!
“Waaagh! 看呐!天上掉下来个虾米!(Waaagh! Look! Sum fin fell from da sky!)”
“俺瞅瞅!是铁罐头吗?咋长得恁怪?(Lemme see! Iz it a tin boy? Whyz it look so funny?)”
“管他呢!砸扁了看看里面有啥好玩意儿!(Dun matter! Smash it an see if its got any good bitz inside!)”
绿色的皮肤,粗壮得不成比例的身躯,外突的獠牙,简陋而充满暴力美学的武器与装备——是欧克兽人(Orks)!一群数量至少有二三十个的欧克小子(Boyz),正瞪着充满好奇与破坏欲的红色小眼睛,如同发现新玩具般,朝着凯尔围拢过来,嘴里发出兴奋的“Waaagh!”声。
凯尔的心沉了下去。刚离机械教的虎口,又入兽人的狼窝。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反抗,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落入这些以战斗和拆解为乐的绿皮手中,下场恐怕比被机械教抓去研究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被当成某种稀奇的“玩意儿”拆着玩,或者直接成为他们下一顿(如果它们吃东西的话)的“加餐”。
他体内那属于欧克兽人的力量碎片,在这群同源生物的野蛮灵能场(Waaagh! field)刺激下,微微躁动起来,传递出一种混合着暴戾与……一丝奇异亲和感的复杂波动。
为首的,是一个格外高大强壮、戴着用废铁和铆钉拼凑而成的、歪歪扭扭头目的兽人小子。它走到坑边,蹲下身,用一根粗糙的、带着尖刺的金属棍,好奇地捅了捅凯尔残破的躯体。
“嘿!还动嘞!(Oi! Its still twitchin!)”
金属棍触碰到的部位,传来一阵刺痛。凯尔勉强集中精神,调动起体内那丝欧克的力量碎片,不是反抗,而是尝试共鸣。他将这股力量以一种最原始、最符合兽人理解的方式——不屈的生存意志与对“更大、更猛、更waaagh!”的纯粹渴望——释放出去。
那兽人头目正准备用力戳下去的动作猛地一顿。它那简单的大脑中,似乎接收到了一种熟悉的、让它感觉很“得劲”的波动。它歪着巨大的脑袋,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被更大的兴趣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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