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塔内的灯光在勉强修复的导路中明灭不定,如同重伤巨兽急促的脉搏。B7、C3、E9三个区域的入侵虽被击退,但留下的“伤疤”却触目惊心——大片的金属墙壁覆盖着灰白色的、失去活性的结痂物质,能量流经这些区域时会变得迟滞、衰弱,仿佛血管中出现了血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万物终结后的空洞感,那是“寂静之歌”力量残留的余毒。
凯尔靠在E9区通道的墙壁上,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混乱与虚弱。强行催动“否决”击溃一个“编织者”,又耗尽精神发动冲击逼退另一个,几乎将他这段时间艰难建立的平衡彻底摧毁。色孽的碎片在力量真空期中蠢蠢欲动,发出诱惑的低语;死灵的冰冷逻辑试图接管控制,却因能量匮乏而显得僵化;欧克的蛮力无处发泄,在肌肉中躁动不安;虫族的吞噬本能更是如同饿兽,疯狂渴求着外界的能量补充。唯有阿斯塔特的意志和“升华火种”的核心,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灯塔,勉强维持着他意识的清明。
阿尔特斯的灵能如同温和的水流拂过他的身体,试图安抚那些暴走的力量,但收效甚微。“你的内在……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星爆,法伦。必须立刻进行深度调息,否则……”
否则,失控将是必然。凯尔自己很清楚。但他更清楚,敌人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下一次攻击只会更加猛烈。
他的目光,落在了E9区中央,那片被他的“否决”之力击溃的“苍白编织者”最终消失的地方。那里,空间褶皱已经平复,但在现实结构的“伤痕”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苍白余烬,如同死亡的星辰碎片,依旧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秩序。
那是“编织者”核心的残片,是高度凝聚的“静滞”规则的具象化残留。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鬼火,在凯尔几乎被疲惫和混乱淹没的意识中升起。
吞噬它。
不是像吞噬色孽大魔那样,去覆盖、去融合一种狂乱的存在。而是去吞噬一种极致的秩序,一种绝对的“无”。去理解“寂静之歌”力量的底层规则,将其编译、整合,纳入自己的“统御”体系。
风险巨大。这无异于将一颗冰冷的、代表着万物终结的种子植入自己沸腾的力量熔炉。一个不慎,不仅可能被其同化,变成一具冰冷的、绝对静止的雕像,更可能引发体内所有力量与这“静滞”规则的全面冲突,导致彻底的崩解。
但他还有选择吗?按部就班的恢复太慢,而敌人太快。统御之路,本就是行走于深渊边缘,包容万有,乃至……包容“无”。
“阿尔特斯,”凯尔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为我……护法。无论发生什么,不要靠近。”
阿尔特斯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凯尔的意图。“你疯了!那是‘寂静之歌’的核心残留!你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
“这是……命令。”凯尔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同时也有一丝托付,“如果……我失控,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尔特斯看着凯尔眼中那簇不灭的火焰,沉默了片刻,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后退几步,力场杖重重顿地,灵能全力展开,构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凯尔与外界隔绝,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凯尔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残存的意志力凝聚起来,不再试图压制体内的混乱,而是引导着它们——引导着那贪婪的虫族吞噬本能,引导着那渴求变化的色孽碎片,引导着那试图理解万物的“升华火种”——如同编织一张危险的渔网,罩向那点苍白的余烬。
接触的瞬间——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灵魂都被冻结的冰冷,顺着吞噬的通道,瞬间蔓延至凯尔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在变慢,血液在凝固,能量回路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与墙壁上类似的灰白色结痂,并且迅速蔓延。
他正在被“静滞”!
体内的其他力量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开始了最激烈的反抗。色孽的碎片尖叫着,试图用极致的感官刺激对抗这剥夺一切的冰冷;欧克的蛮力咆哮着,疯狂冲击着冻结的经脉;死灵的逻辑核心超负荷运转,分析着“静滞”规则的构成,寻找弱点;阿斯塔特的意志则如同礁石,死死锚定着“自我”的存在,不被这绝对的“无”所吞噬。
这是一场发生在微观层面的、规则层面的战争。凯尔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孤舟,在狂乱的力量漩涡与冰冷的静滞侵蚀之间剧烈摇摆。他的身体成为了战场,时而浮现出妖异的紫粉色纹路,时而覆盖上冰冷的金属光泽,时而又被灰白色的死寂斑块所覆盖,形态在崩溃的边缘不断闪烁。
痛苦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这不是**的疼痛,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被拆解、又被强行重组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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