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噬星者 第61章 苍白之舞

恒星能量如同被无形巨泵抽取的光之洪流，持续轰击着尖塔深处那古老的“现实锻造厂”，唤醒的进程在干扰中艰难推进。九十多个标准时，在和平年代或许只是短暂一瞬，但在此刻，在帝国与异形炮火交织的星空坟场，在审判与收割的双重凝视下，每一秒都如同在刀锋上踱步，漫长而致命。

球形大厅内，气氛凝重如铁。投影屏幕上分割出数个画面：一侧是帝国舰队“纯洁之火”及其护卫舰，正与数量稍少但个体更庞大的“寂静之歌”苍白巨舰激烈交火，激光与宏炮的光芒在真空中无声炸裂，映照出战舰装甲上不断扩大的破损与冰结；另一侧，则显示着尖塔外部能量护盾的实时状态，以及那些徘徊在护盾边缘、如同等待猎物流血的鲨鱼般的“苍白编织者”小型单位。

审判官沃克的舰队出乎意料地顽强。那位偏执的审判官或许在教条上冷酷无情，但在指挥舰队对抗确凿的异形威胁时，展现出了符合其地位的、老练而狠辣的战术素养。他的舰队巧妙地利用行星引力井和残存的小行星带作为掩护，不断进行机动，集中火力打击落单的“寂静之歌”舰船。一时间，竟然与科技水平明显更高的异形舰队打得有来有回，成功牵制了其大部分火力。

但这平衡脆弱得如同蛛网。每一艘帝国战舰的爆炸，每一次护盾的过载闪烁，都意味着拖延时间的筹码正在减少。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卡修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盯着屏幕上又一艘帝国护卫舰被苍白的能量束贯穿、迅速冻结、然后无声解体，“审判官撑不了九十六小时。一旦他的舰队崩溃，‘寂静之歌’的全部压力都会落到我们头上。”

凯尔站在中央界面旁，双眸紧闭，并非休息，而是在进行着更高强度的“编译”。他新获得的、对“静滞”规则的理解，正被他疯狂地应用于尖塔的防御系统。他不能直接增强护盾强度——那需要消耗尖塔唤醒所需的宝贵能量——但他可以“优化”它。

他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守夜人”提供的庞杂能量流数据中穿梭，寻找着那些因先前入侵而变得脆弱、低效的能量节点。他调动体内那丝编译过的苍白能量，如同注入修复性的“冰胶”，填补规则层面的细微裂痕，强化能量偏转矩阵对“静滞”属性的抗性。他甚至尝试引导外部战斗中逸散的、无序的爆炸能量，将其“编译”成短暂存在的、干扰性的能量乱流，抛射向试图靠近尖塔外壳的“编织者”。

这是一种极其精微且消耗心力的操作，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穿针引线。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渗出，又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被体内奔流的能量蒸发。他皮肤下的暗金色回路稳定地闪耀着，其中流转的苍白纹路则如同冰河，冷静地执行着每一次编译指令。

“我正在做。”凯尔的声音带着精神高度集中后的沙哑，“护盾能量利用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七点三。但还不够……我们需要更主动地……‘帮助’审判官。”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锁定在投影屏幕上，一支由三艘“苍白编织者”小型舰组成的编队，正试图绕过主战场，从侧翼突袭“纯洁之火”号相对薄弱的引擎部。

“守夜人，集中尖塔所有非必要传感资源，扫描那支侧翼编队的能量流动模式，特别是它们的协同护盾频率和推进器能量核心波动！”

“指令确认。扫描中……数据流注入。”

海量的实时扫描数据涌入凯尔的意识。他再次沉入那种超然的编译状态，阿斯塔特的意志作为锚点，死灵的逻辑核心高速运算，色孽的敏锐感知捕捉着能量流动中最细微的不谐和音，欧克的直觉判断着最佳干扰时机，虫族的本能则模拟着能量吞噬的最佳路径。而那条新获得的“静滞”线程，则作为最终的“编译器”，将他分析出的弱点，转化为可以直接作用于现实的、冰冷的规则指令。

他“看”到了！那三艘“编织者”的协同护盾并非完美无瑕，它们在特定频率切换时存在一个极其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共振间隙！而它们的推进器核心，在输出峰值时，会对自身的静滞力场产生微弱的干扰！

机会只有一瞬！

凯尔没有试图直接攻击——尖塔缺乏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他选择了一个更间接、也更危险的方式。

他调动起一股相对庞大的灵能，混合着体内所有力量的特质，并将其性质高度压缩、转化，模拟出与那支“编织者”编队护盾共振间隙完全同频、但相位相反的逆向能量波动！同时，他将一股精炼的、带着“静滞”规则的干扰脉冲，瞄准了其中一艘“编织者”推进器核心能量输出的峰值时刻！

这一切的编译和准备，在现实时间中不过两三秒。

他双手虚按向投影屏幕中那支侧翼编队的方向，仿佛隔空操控着无形的丝线。

“就是现在！”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

但在遥远的星空战场上，那支正欲发起突袭的“编织者”侧翼编队，其协同护盾在频率切换的刹那，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猛地剧烈闪烁、扭曲，然后在一阵紊乱的能量爆发中骤然崩溃！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位于编队侧翼的那艘“编织者”，其尾部推进器猛地喷射出一片不正常的、苍白色的能量乱流，导致其航向瞬间失控，歪歪斜斜地撞向了旁边的友军舰船！

短暂的混乱！致命的破绽！

审判官沃克的舰队指挥官显然没有错过这天上掉下来的战机！“纯洁之火”号的侧舷激光炮阵列和邻近护卫舰的所有可用火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群狼，瞬间覆盖了那支失去护盾、陷入混乱的侧翼编队！

苍白的舰体在密集的帝国火力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冰结、最终化为星尘。

一次漂亮的、局部的反击。

球形大厅内，多克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神皇在上……你做了什么？”

凯尔缓缓收回手，脸色更加苍白，呼吸略显急促。刚才那一下隔空编译干扰，消耗了他巨大的精神和能量。“只是……帮他们找到了节奏中的一个小小瑕疵。”

卡修斯深深地看着凯尔，眼神极其复杂。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灵能或任何已知科技的范畴。这更接近……神只的领域，或者异形主宰的权能。但此刻，这份力量，正在为他们争取宝贵的生存时间。

“效果显着。”阿尔特斯评价道，他的灵能能隐约感知到远处那规则层面被强行干涉后留下的细微涟漪，“但你能重复多少次？”

“不能频繁。”凯尔坦言，“每一次都会暴露尖塔的感知介入，可能引来‘寂静之歌’更针对性的报复。而且……对审判官来说，过于‘巧合’的援助，反而可能加深他的怀疑。”

果然，通讯频道里短暂地传来了审判官舰队内部混乱的通讯片段：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异形的护盾突然失效了？”

“……扫描到异常能量引导源，来自行星表面的异形设施！”

“……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

审判官沃克冰冷的声音强行压下了议论：“专注于目标！摧毁异形！至于行星表面的……东西，之后再说！”

他的怀疑并未消除，只是被更迫切的威胁暂时压制了。

凯尔不再理会外面的喧嚣，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回尖塔内部的防御和唤醒进度上。他如同一个技艺精湛的工匠，在敌人狂风暴雨般的捶打下，小心翼翼地修复、加固着己方这艘随时可能倾覆的方舟。

时间在炮火、编译、坚守中一点点流逝。

四个标准时过去。帝国舰队在凯尔偶尔、且极其隐蔽的“协助”下，奇迹般地又击毁了两艘“寂静之歌”的苍白巨舰，自身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一艘护卫舰彻底沉默，“纯洁之火”号也伤痕累累。

尖塔的唤醒进度，艰难地爬升到了百分之六十八。

然而，“寂静之歌”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它们不再与帝国舰队过多纠缠，剩余的四艘苍白巨舰同时调整了阵型，主炮口开始汇聚令人心悸的苍白光芒，目标直指——静滞尖塔！

它们准备强行轰击！无视帝国舰队的骚扰，以绝对的力量，抹平这个不断发出“噪音”的苏醒节点！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静滞’能量聚集！目标：本设施！护盾无法完全抵御该量级攻击！”“守夜人”的警报声前所未有的急促。

审判官舰队也发现了异状，所有剩余火力疯狂地倾泻向那四艘蓄力的巨舰，试图打断它们，但收效甚微。

卡修斯脸色铁青。阿尔特斯握紧了力场杖。多克在通讯频道里发出了绝望的咒骂。

凯尔抬头，看着投影屏幕上那四团越来越亮、仿佛死亡本身睁开的苍白眼眸。

他体内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停止了内耗，如同百川归海，凝聚于“升华火种”的核心，等待着最终的命令。

是尝试编译干扰对方的攻击？还是将全部力量注入护盾，做最后一搏？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掠过卡修斯坚毅的脸庞，阿尔特斯凝重的眼神，多克在控制台前徒劳努力的背影，角落里沉睡的露娜，以及那台沉默矗立、随时准备赴死的无畏机甲“钢铁之岩”。

统御万有之路，岂能止步于此？

他向前踏出一步，体内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奔流、编译、重组。

“守夜人，”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决定命运的沉重，“授权你，调用‘现实锻造厂’百分之十的唤醒能量，注入外部护盾，集中于攻击轴线。同时，将‘织网者’集群所有剩余能量，以自毁模式，撞击敌方主炮能量聚集点。”

“指令确认。风险：大幅延长唤醒时间，并可能导致‘织网者’网络永久性损伤。”

“执行。”

下一刻，静滞尖塔爆发出苏醒以来最耀眼的光芒！一道凝实如鎏金般的能量护盾瞬间加厚，迎向那四道撕裂虚空、代表着终极静止的苍白洪流！

同时，尖塔外部，数千“织网者”如同扑火的飞蛾，燃烧着幽蓝的核心，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毁灭性的能量束！

星空中，一场无声的、惨烈到极致的能量湮灭，轰然爆发！

苍白之舞，步入最终也是最残酷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