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艾以西,绵山如黛,绵河在山脚下绕出一道弯,水流湍急,撞击着礁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收到有汉军准备从此处突袭上艾的消息后,李大目率领一千红岩军急匆匆赶来,依托河谷两岸的陡坡,迅速构筑起简陋的防线。
袁术与孙坚的联军刚到,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红岩军将士抱着必死之心,滚石擂木如暴雨般砸下,刀光剑影里,硬生生将敌军的攻势挡了回去。
“弟兄们,都给俺撑住!”李大目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嗓门比绵河的水声还响,“首席说了,守住三天,给上艾的父老乡亲挪进山里争取时间!三天,就三天!”
趁着敌军暂歇,李大目坐在山石上,拍着身边一个年轻士兵的肩膀,扯开了话匣子:“小子,怕不?”
那士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咧嘴笑:“跟着将军,不怕!”
“好样的!”李大目哈哈一笑,露出两排黄牙,“俺当年,比你还不如。就是个伺候人的奴隶,主人家稍不顺心就往死里打。
后来实在忍不了,夜里摸了把刀,结果了那狗东西,才算逃出来。”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眼神飘得很远:“逃出来也没好日子过,讨过饭,挖过矿,矿洞里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三回。
后来索性拉起一伙弟兄,占山为王当土匪,虽说痛快,可心里总空落落的……直到撞见人民军。”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到了这儿才知道,人该怎么活!
有田种,有饭吃,没人拿你当牲口吆喝!弟兄们,咱们现在守的不是山,是咱自己的家,是往后能堂堂正正做人的日子!”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听得将士们热血沸腾,原本疲惫的眼神里又燃起了火焰。
没人知道,他隐瞒了自己是太平道派来的卧底的真相。
次日,孙坚亲自领兵来攻。此人悍勇异常,手持古锭刀,身先士卒,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李大目见状,并不与他硬拼,只是指挥士兵依托地形轮换阻击,弓箭与滚石交替落下,像一张磨人的网,死死缠住着敌军。
激战一日,防线虽摇摇欲坠,终究还是守住了。
河对岸的山坡上,袁术勒着马,看着久攻不下的阵地,烦躁地扯了扯缰绳,骂道:“这群疯子!就这点人,拿命填吗?”
身旁的孙坚沉默着,古锭刀插在地上,掌心按在刀柄上,目光越过湍急的河水,落在对岸那个始终挺立的身影上,半晌才低声道:“是条汉子。”
可谁也没料到,入夜后,袁术竟派了一队死士,偷偷摸到红岩军阵地后方,放起了大火。
夜风助火势,瞬间吞噬了半边山。
李大目为掩护士兵,最后一个冲出来,此时浓烟已熏得他双眼剧痛,眼前一片漆黑。
“将军!快撤!”亲兵嘶吼着,想扶他往后退。
“慌个球!”李大目甩开他们的手,声音因剧痛而嘶哑,“现在是第几天?”
“太阳已经升起,到第三天了,将军!”
“放屁!”李大目怒喝,“要到天黑,才算满三天!俺的阵地在这儿,杀回去!”
“将军您先走!我们顶住!”几个亲兵红着眼,转身就要冲向火海。
“都给俺站住!”李大目摸索着抓住一根断裂的矛杆,当作拐杖,“俺是主将,阵地在哪儿,俺就在哪儿!不满三天,死不退!”
他摸索着往喊杀声最烈的地方走去,身后的士兵见状,再无一人言退,呐喊着跟了上去。凭着这股狠劲,竟硬生生把反扑的敌军又逼了回去。
可袁术与孙坚很快重整了队伍,黑压压的兵潮在河谷对岸集结,只要一声令下,便会如洪水般再次涌来。
红岩军早已是人困马乏,能战的不足三百,箭矢也所剩无几。
夕阳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血染的山坡上,却驱不散死亡的阴影。
天,还没黑。
李大目拄着矛杆,站在尸骸之中,仰起头,脸上满是血污与烟灰。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封龙军的苏义死了,紫云军的王当死了……轮到咱们红岩军了。俺,就是第三个!”
他猛地一顿矛杆,声如惊雷:“天还没黑,不许退!死就死!但死了之后,别让封龙军、紫云军的弟兄们笑话——说咱们红岩军,完不成任务!”
“死战!”
“死战!”
残兵们的呐喊声响彻河谷,明知必死,却无一人后退。
又是一轮惨烈的厮杀。
亲卫们死死护着失明的李大目,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地靠在一块巨石上,浑身是伤,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卷了刃的刀。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目从昏迷中醒来,四周一片死寂。他动了动手指,哑声笑了:“俺……还没死?看来东皇太一那老小子,还不想收俺……”
他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喊:“还有活着的没有?吱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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