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奇斯在虚空中旋转,像一颗裹在虔诚尘埃中的琥珀。
帝皇幻梦号庞大的舰体无声地切入行星轨道,其阴影掠过下方那片被信仰浸透的土地。舷窗外,这颗星球并非如卡利班般覆盖着古老森林的深绿,也非泰拉伤痕累累的金属灰。它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被过度雕琢的金黄色调,无数尖塔刺破厚重的大气层,顶端反射着这个星系恒星冰冷的光芒,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由黄金和祈祷铸就的荆棘丛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无形的熏香与颂歌,即使隔着虚空和精金装甲,也隐隐传来令人心神不宁的嗡鸣。
舰桥最前端,一处凸出于主体结构的巨大弧形观察窗前,两个身影并肩而立。荷鲁斯·卢佩卡尔,战帅,身着闪耀着精工打磨光泽的动力甲,肩甲上象征地位与责任的狼头徽记沉静而威严。他的目光深邃,如同容纳星海的古井,平静地扫视着下方那片被宗教狂热包裹的世界。在他身旁,莱恩·艾尔庄森,卡利班的雄狮,同样高大挺拔,墨绿色的动力甲上还残留着卡利班密林深处难以言喻的污秽被净化后留下的、几乎不可见的能量微痕。他的姿态依旧带着狮子般的警觉,下颌线条紧绷,但那份曾几乎撕裂兄弟情谊的、灼烧灵魂的傲慢火焰,此刻已沉淀为一种更为冷硬、更为内敛的审视。
观察窗的透明材料隔绝了真空的绝对死寂,却将科尔奇斯的光怪陆离毫无保留地投射进来。金色的光晕在两人动力甲的轮廓上流淌、跳跃。
“一片被信仰窒息的土地。”莱恩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狮剑冰冷的剑柄,卡利班净化战的记忆碎片仍在神经末梢闪烁——那些在古老森林深处扭曲蠕动的阴影,那些低语,那些试图侵蚀意志的冰冷触感。他亲身体验了混沌的腐化之力,那绝非简单的异端或愚昧,而是更深沉、更本质的恐怖。此刻看着科尔奇斯表面那无数升腾着祈祷烟雾的庙宇尖塔,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与警惕油然而生。“每一块石头都浸透了盲目的崇拜。帝皇为何要在此停留?寻找另一个被谎言包裹的兄弟?”他话语中已不再有对兄弟可能获得战帅头衔的嫉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新认知的、混杂着忧虑的务实。
荷鲁斯微微侧过头,看向莱恩。他的眼神中带着兄长特有的温和与理解。卡利班的那场风暴,那场因莱恩的骄傲与冲动几乎将整个第一军团拖入深渊的危机,以及随后的并肩作战与坦诚交流,像熔炉一样重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隔阂并未完全消失,狮王的骄傲依旧刻在骨子里,但一种基于共同面对过黑暗、彼此救赎过的信任,一种更深沉的联系,已然建立。荷鲁斯看到了莱恩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影,那是直面过深渊之人才有的印记。
“或许正因如此,莱恩。”荷鲁斯的声音沉稳有力,像磐石般安抚着莱恩话语中隐含的躁动。“帝皇的伟业,是驱散蒙昧,建立理性的秩序。而这里,”他抬手指向窗外那金黄色的行星,指尖划过无数尖塔的轮廓,“是蒙昧最坚固的堡垒之一,也是混沌最肥沃的滋生地之一,如果任其沉沦。寻找兄弟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斩断这根系,将这颗星球和其上的人民,从自我编织的牢笼中解放出来,纳入帝国的光明之下。这比单纯的征服更有意义,也更为艰巨。”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卡利班教会了我们,混沌的污染无孔不入。表面的辉煌之下,焉知没有更深的黑暗在蠕动?帝皇的目光不会无的放矢。”
莱恩沉默了片刻,荷鲁斯的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涟漪。他回想起帝皇幻梦号上那些关于科尔奇斯的情报简报:等级森严到令人窒息的神权社会,繁复到扭曲的宗教仪轨,对所谓“唯一真神”的狂热崇拜。帝皇的到来,对于这颗星球根深蒂固的信仰体系而言,无异于一场灭顶的地震。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祭司阶层在得知“神皇”降临时的恐慌与抗拒。
“解放?”莱恩的嘴角扯出一个冷峻的弧度,“我看是点燃一个火药桶。这里的统治者,那些所谓的‘先知’和‘大祭司’,绝不会甘心放弃他们手中的权力和信仰的权杖。他们编织的谎言就是他们的王座。帝皇的理性之光对他们而言,是最大的亵渎和威胁。一场风暴在所难免,荷鲁斯。一场可能比卡利班森林里的污秽更麻烦的风暴,因为它根植于亿万颗被蒙蔽的心灵。”他经历过卡利班那场由自己鲁莽引发的、几乎不可收拾的混乱,此刻对可能出现的、大规模的信仰冲突有着本能的警惕。力量可以摧毁**,但要改变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另一场更艰难的战争。
荷鲁斯点了点头,脸上并无轻松之色。“你说得对,兄弟。思想的战争往往比刀剑的碰撞更加残酷,留下的伤痕也更难愈合。这也是帝皇为何亲临的原因。这不仅是对洛迦的召唤,更是对这颗星球命运的宣判与重塑的开端。我们需要智慧,需要耐心,但同样,”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钢铁意志,“需要随时准备以雷霆手段,粉碎任何试图将人类拖回蒙昧深渊,或引入混沌邪祟的反抗。秩序,必须建立。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他想起帝皇在科托尼亚上向他揭示的混沌本质,那些来自亚空间的、贪婪吞噬灵魂的恐怖存在。科尔奇斯这样的世界,正是混沌最理想的猎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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