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泰伦战争……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氧化铁粉尘的腥锈味,以及……死亡被瞬间高温净化后残留的、难以言喻的虚无气息。南极的寒风裹挟着黑色的雪粒,抽打着临时搭建的合金板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窗外,是炼狱般的景象:被利刃号自毁性撞击撕碎的泰伦母舰残骸如同扭曲的、覆盖着冰晶的黑色山脉,绵延至视线尽头。巨大的撞击坑中心,融化的冰水混合着虫族生物质和战舰金属残骸,形成了一个冒着滚滚蒸汽、色彩诡异粘稠的“焦油湖”。远处,联合政府的工程部队如同忙碌的蚂蚁,在废墟和冰原上搜寻着可能幸存的设备碎片和……遗体空降舱。
临时指挥部内,气氛比外面的冰原更加死寂。战术地图上,代表泰伦母舰的巨大红色光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黑色疤痕区域。代表利刃号的蓝色光点,永远地熄灭了。空气中残留着未散尽的电磁脉冲干扰带来的臭氧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林江坐在一张简易合金桌前,面前摊开着一张被油污和冰水浸染的草图纸。他身上的深色作战甲破损不堪,沾满了黑色的虫族粘液和氧化铁粉末,脸上有几道被飞溅碎片划破、已经凝固的血痕。他刚刚从长时间的战斗中挺过来,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痛中呻吟,但更深的痛楚来自灵魂深处。
利刃号没了。
他亲手签署了忒休斯计划。
他带着叶平、叶和、维尔、STC和其他自愿留下的勇士,在最后几秒逃离,将满载氢弹和氧化铁过氧化氢颗粒的战舰,化作刺向泰伦母舰心脏的最终利刃。
爆炸的光芒照亮了南极的永夜,也照亮了他眼中无尽的黑暗。他看到战友们在烈焰中瞬间汽化的光点,看到那吞噬一切的虫族巨兽在核心被引爆时发出的、仿佛宇宙本身在哀嚎的无声尖啸。
赢了?
是的,虫族母舰被摧毁,基因窃取者群龙无首,被联合政府的后续部队艰难剿灭。
但代价是什么?
利刃号,人类第一艘星舰,无数人心血和希望的结晶,连同上面来不及撤离的、自愿留下的勇士,化为了宇宙尘埃。
还有……那种面对绝对毁灭力量时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从未松开。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电子设备经常失效,原始的纸笔反而可靠),笔尖悬在粗糙的纸面上,微微颤抖。他想画点什么,记录什么,或者……抓住什么。不是战术图,不是损伤报告。是一种更原始、更迫切的东西——一种能锚定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精神,一种能象征他们刚刚经历并即将继续面对的、超越想象的残酷现实的东西,一种能凝聚幸存者并警示后来者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指挥部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从战场回收的、严重损毁的装备残骸。其中一块扭曲变形的装甲板上,依稀可见联合政府的徽记——地球与和平鸽。这徽记在泰伦虫族那纯粹吞噬与进化的恐怖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另一堆残骸,则来自被虫族酸液腐蚀、被利刃号爆炸冲击波撕碎的自动化防御炮塔和工程机器人。那是机械的残骸。齿轮、轴承、断裂的传动杆、烧焦的电路板……冰冷的、精密的、属于人类智慧造物的残骸,在绝对暴力的摧残下,同样脆弱不堪。
人类(地球与鸽)?机械(齿轮与轴承)?
在泰伦虫族那如同宇宙熵增具象化的“终焉之潮”面前,无论是血肉还是钢铁,都显得如此渺小和短暂。
他的炭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过凌乱的线条。一个想法,如同在毁灭的冰原上挣扎求生的地衣,顽强地冒了出来
生存,需要超越!
需要一种融合了人类不屈意志与机械冰冷效率的、更坚韧、更纯粹、更适应这残酷宇宙法则的存在形式!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利刃号最后时刻,透过观景窗看到的景象
泰伦虫族生物战舰那扭曲、不断增生变化的、如同噩梦本身的有机结构。
利刃号内部,为了执行忒休斯计划,所有非必要系统关闭,只剩下引擎过载的咆哮和殉爆程序冷酷倒计时的机械轰鸣。
以及……在爆炸核心亮起的、那瞬间超越一切、将有机与无机一同湮灭的纯粹能量之光——那光芒的形状,在他濒临极限的意识中,仿佛被拉伸成了一个……菱形?
炭笔落下
笔尖在纸上用力勾勒出一个规整的、锐利的菱形。这是宇宙中最稳定的结构之一?是能量核心爆炸瞬间的抽象?还是……一个颅骨的轮廓?对!就是颅骨!人类存在的终极象征,也是面对死亡最直接的警示!在战锤宇宙的模糊记忆碎片中,帝国的标志常与颅骨相连,象征着在绝望中抗争至死的决心!这菱形,就是颅骨的简化、升华,剥离了血肉的脆弱,只留下最本质的、象征存在与警示的几何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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