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沉默地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结的树根,两侧是茂密的灌木和高大的乔木,阳光被切割成斑驳的光点,洒在众人身上。远离了海岸,空气中海腥味被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取代,但气氛却比在海上时更加凝重。
雷震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对这条隐秘的小路极为熟悉。他手下的游击队员则分散在队伍前后左右,看似随意,实则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将林皓、龙占海这一行人隐隐控制在中间。他们虽然收缴了武器,但并未捆绑或粗暴驱赶,这算是一种有限的“礼遇”。
林皓和阿土一前一后抬着那个沉重的金属箱子,赵劲川由另一名海盗搀扶着,跟在旁边。箱子的重量压得林皓手臂酸麻,但他更在意的是周围的环境和这些游击队员。
这些队员大多面容黝黑粗糙,年纪不一,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色或土黄色军装,有的甚至穿着百姓的粗布衣服,但臂膀上都佩戴着八路军的臂章。他们装备简陋,除了从日军手中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和少量弹药外,几乎看不到其他像样的武器,有些人腰间的子弹带甚至是空的。然而,他们的眼神却异常坚定,行军时悄无声息,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示出良好的纪律和训练素养。
这与龙占海手下那群散漫骄悍、唯利是图的海盗形成了鲜明对比。龙占海和他剩余的几个心腹跟在队伍最后面,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失去了武器,行走在这完全陌生的陆地上,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和不安。龙占海的独眼不断扫视着两侧的山林,像是在计算着逃跑的路线和可能性,但他也清楚,在对方的地盘上,轻举妄动无异于自杀。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山路愈发陡峭,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依山傍水,被茂密的树林环绕,若非走到近前,极难发现。谷地中搭建着几十个低矮的窝棚,大多利用树木和茅草搭建,上面覆盖着伪装网。一些穿着同样朴素的人正在忙碌,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劈柴,有的在灶台边生火,锅里煮着看不清内容的糊状食物。
这就是雷震所说的临时营地。条件极其艰苦,但一切井然有序,岗哨隐蔽,甚至能看到用树枝巧妙伪装的简易防御工事。
营地里的游击队员看到雷震带回这么一队形迹可疑、还抬着个奇怪箱子的人,都投来好奇和警惕的目光,但没有人随意上前询问,显示出严格的纪律。
“把他们安置在东边那个空棚子里。”雷震对一个迎上来的、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文书的年轻队员吩咐道,“看好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他们随意走动。”他又看向林皓和龙占海,“林先生,龙老大,暂时委屈一下。我们需要时间核实一些情况,也请你们遵守这里的规矩。”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皓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有劳雷队长。”
龙占海哼了一声,没说话。
众人被带到了营地东侧一个较大的空窝棚里。窝棚里只有一些干燥的茅草铺地,再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汗味。
金属箱子被小心地放在窝棚中央。雷震指派了四名持枪的游击队员,两人守在窝棚门口,两人在窝棚外巡逻,看守得十分严密。
“林先生,赵兄弟,还有这两位兄弟,你们可以先休息。”雷震对林皓、赵劲川以及阿土和另一名抬箱子的海盗说道,语气相对缓和一些。然后他看向龙占海和他另外几个手下,“龙老大和这几位,请随我来,我们还有些话要单独聊聊。”
这是要分开审讯了。龙占海脸色一变,独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在几支步枪的“陪同”下,他也只能阴沉着脸,带着他那几个惶惶不安的手下,跟着雷震和另外几名队员离开了。
窝棚里暂时只剩下林皓、赵劲川、阿土和那名叫做“黑鱼”的海盗,以及门口如同门神般的两名哨兵。
阿土和黑鱼有些不知所措地蹲在茅草上,警惕地看着门口。林皓扶着赵劲川靠墙坐下,自己也挨着他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路的奔波、战斗、谈判,精神始终高度紧绷,此刻虽然身陷囹圄,但暂时脱离了日军的直接威胁和龙占海那不确定的狂暴,反而获得了一丝难得的喘息之机。
“感觉怎么样?”林皓低声问赵劲川。
赵劲川微微摇头,声音压得极低:“无妨。这雷震,是个人物。手下也非乌合之众。”他目光扫过门口哨兵挺直的背影,“八路军……名不虚传。”
林皓默默点头。他之前对**的抗日武装有所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被这种在极端困苦条件下依然保持的旺盛斗志和严明纪律所震动。这与他在重庆方面见到的一些部队的**和颓靡截然不同。
“林先生,咱们……真能信他们吗?”阿土凑过来,不安地问道,“他们把老大带走了,会不会……”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