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暗线：1940 第138章 刀锋上的谈判

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锁定着岩石水洼旁的每一个人。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芦苇在晨风中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众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龙占海的手下们脸色惨白，有人甚至开始发抖。他们不怕与日军或者同行火拼，但面对这些眼神如同磐石、纪律严明的游击队，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龙占海独眼中的凶光与刀疤脸汉子冷冽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无声地交锋。他缓缓将手中的步枪放在脚边，这个动作似乎抽掉了他一部分力气，但他依旧挺直着脊梁，不肯在气势上完全认输。

林皓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机会与危险并存，此刻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引发致命的误会。他轻轻将手从腰侧移开，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目光迎向那刀疤脸汉子。

“这位好汉，”林皓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我们并非歹人，乃是遭日军追杀，不得已在此暂避。”

“遭日军追杀？”刀疤脸汉子眉头微挑，语气带着审视，“看你们这船，这打扮，可不像寻常百姓。海盗？”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龙占海及其手下，最后定格在那个显眼的金属箱子上，“还有这个箱子，看着就不是寻常物件。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箱子里是什么？”

龙占海冷哼一声，想要开口，却被林皓用眼神制止。

“在下林皓，”林皓坦然报出姓名，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这位是我的兄弟，赵劲川。”他指了指靠在箱子旁的赵劲川，赵劲川配合地露出痛苦之色，微微点头。“我们确与海上讨生活的龙老大有些渊源，但此次同行，是为了一件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大事。”

他刻意点出龙占海的身份，既是坦诚，也是一种试探，想看看对方对“混江龙”的名号有何反应。

刀疤脸汉子脸上那道疤痕动了动，眼神闪过一丝了然，但警惕并未减少：“‘混江龙’龙占海？哼，听说过。你们能搅在一起，倒是稀奇。继续说，什么大事？”

林皓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指着那个金属箱子，沉声道：“此物，是我们从一艘日军秘密运输船上拼死夺来的。我们怀疑，里面装载的是日军进行惨无人道的细菌人体实验的数据和样本！”

“细菌实验？”刀疤脸汉子和他身后的游击队员脸色瞬间一变，眼神中的冰冷被震惊和愤怒取代。显然，他们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没错！”林皓趁热打铁，“我们听闻好汉方才提及‘鬼子实验室’，想必贵部也在追查此事。此箱中之物，或许就是揭露日军暴行、阻止更多惨剧发生的关键证据！”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寂静的晨雾中。游击队员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凝重。

刀疤脸汉子死死盯着林皓，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这是不是鬼子或者重庆那边设下的圈套？”

“证据就在箱中！”林皓毫不退缩，“但箱子结构特殊，强行开启可能损毁内容。若好汉不信，可随我们一同前往安全之处，找可靠之人鉴定。届时，真相自明！”

他顿了顿，抛出了合作的意向：“如今，日军正在后面紧追不舍，龙老大和兄弟们为夺取此物损失惨重，我们亟需脱离险境，并将此物送往该送的地方。贵部既然目标一致，何不联手？我们提供证据，贵部提供庇护和渠道，互利共赢！”

龙占海在一旁听着，独眼闪烁。林皓这番说辞，既点明了箱子的重要性，也暗示了他们目前的困境和合作的价值，分寸拿捏得极好。他闷声补充道：“老子折了几十个兄弟，就为了这破箱子！要是你们能保我们安全，把这东西送出去，老子之前答应林先生的补偿，分你们三成！”他试图用实实在在的利益来加重筹码。

刀疤脸汉子沉默了，他看了看林皓，又看了看龙占海，最后目光再次落在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箱子上。他显然是个能做主的人，但此事关系重大，他需要权衡。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几分杀意：“我叫雷震，是八路军胶东军区海上游击支队的队长。”他表明了身份，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林先生，龙老大，”雷震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你们的话，我暂且信了五分。这箱子，我们必须要确认。但在那之前，有几个条件。”

“雷队长请讲。”林皓心中稍定，只要肯谈，就有机会。

“第一，”雷震竖起一根手指，“你们所有人，包括龙老大和他的兄弟，必须暂时交出武器，由我们保管。这不是不信任，是规矩。在确认你们身份和箱子内容之前，这是必须的保障。”

龙占海脸色一变，交出武器，等于将生死完全交到对方手上。他刚要反对，林皓却抢先一步：“可以！我们愿意交出武器，以示诚意和合作的决心。”他看向龙占海，眼神带着恳求和决绝。龙占海咬了咬牙，最终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形势比人强。

“第二，”雷震竖起第二根手指，“箱子由我们的人和林先生共同看管，在鉴定期间，任何人不得单独接触。”

“理应如此。”林皓同意。

“第三，”雷震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带我们去你们发现这箱子的地方，以及尽可能提供所知的关于日军运输船和实验室的一切信息。我们需要核实。”

“我们知道的情报，可以共享。”林皓点头，“但运输船已沉，具体坐标我可以提供。至于实验室……我们也在追查。”

雷震盯着林皓，似乎要看到他灵魂深处，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既然林先生如此痛快，我雷震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暂时，我们可以提供庇护。村子后面山里有我们的临时营地，还算安全。至于后续如何合作，等确认了箱子里的东西再说。”

他挥了挥手，周围的游击队员稍稍放下了枪口，但依旧保持着警戒。

“把他们的武器收了。”雷震下令。

几个游击队员上前，熟练地将龙占海及其手下，还有林皓、赵劲川身上携带的枪支、匕首全部收缴。阿土在交出步枪时，忍不住看了林皓一眼，眼神复杂。

当武器被收走的那一刻，龙占海感觉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脸色更加难看。他纵横海上十几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现在，麻烦林先生和这位兄弟，还有两个人，帮忙抬上箱子，跟我们走。”雷震指了指林皓、赵劲川，又随意点了阿土和另一个海盗，“龙老大和其余的人，跟在后面。别耍花样！”

在游击队的押送下，一行人抬着沉重的金属箱子，离开藏船的水洼，沿着一条被杂草覆盖的隐秘小路，向着废弃渔村后方的山林走去。

林皓和赵劲川交换了一个眼神。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他们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并且与可能的目标盟友建立了联系。但危机远未解除，交出武器意味着失去了自保的能力，而箱子内容的鉴定，更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

龙占海跟在后面，独眼阴沉地扫视着周围地形和游击队的布防，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默默寻找着脱困的机会。

晨光彻底驱散了薄雾，照亮了这片荒凉的海岸和神秘的山林。一场在刀锋上达成的临时合作，就此展开。信任的基石脆弱不堪，而隐藏在细菌实验背后的巨大黑暗，正等待着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