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暗线：1940 第10章 与阴影的交易

储藏室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力。门外年轻助祭的警告言犹在耳，“乌鸦”就在附近盘旋。林皓（灰鸦）和叶怀明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放到最轻，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脚步声。隐约的交谈声。似乎就在一墙之隔的街道上。

“……看清楚点，是不是钻进教堂里去了？” “不太像……妈的，两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 “头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电讯员……”

声音逐渐远去，似乎并未进入教堂区域。76号的特务虽然嚣张，但对于有外国背景的教堂，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敢轻易闯入大肆搜查。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们就像被困在笼中的鸟，一旦天黑后被迫离开，很可能立刻撞入早已张开的罗网。

“不能坐以待毙。”林皓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再次落在那卷胶卷上，“必须在离开前，决定下一步。”

他看向叶怀明：“信我一次。‘管家’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我们需要赌一把。”

叶怀明脸色依旧苍白，但看着林皓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计划迅速制定。林皓凭借现代知识和对情报工作的理解，决定不直接交付原始胶卷，而是提取其中最关键、最令人费解的一小部分公式和草图只是关于特定合金临界燃爆参数的演算和作为诱饵和“定金”。

没有纸笔，林皓只能用匕首尖在一条从旧麻袋上撕下的粗布上，极其艰难地刻画出那些扭曲的符号和图形。这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完成后，他将这块布条仔细卷好，塞进一个空的胶卷盒内，正是之前装磺胺粉的那个小玻璃瓶，刚好能塞进去。

而那份真正的、完整的原始胶卷，则被他用油布仔细包裹后，藏在了储藏室一个极其隐蔽的墙砖缝隙深处。这是他们的底牌，绝不能轻易示人。

接下来，是如何投递。

直接出去无异于自杀。他们需要帮助。

林皓再次悄无声息地来到神父书房外。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轻轻敲响了门。

神父似乎一直在等他，很快便应声。看到林皓，他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问：“需要更多帮助？”

“是的，神父。”林皓直视着他，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们需要送一样东西去一个地方。但我们无法离开。能否请您……或者您绝对信任的人，帮我们这个忙？这关乎两条人命。”

他拿出那个装着布条的小玻璃瓶，但没有说明里面是什么。

神父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瓶子上，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书房里只剩下台灯灯泡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目标心率平稳，呼吸节奏未变，但瞳孔有轻微收缩。判断：正在深度权衡风险与道义。】系统提供着细微的观察。

最终，神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孩子，我的帮助有限度。教堂可以提供短暂的庇护，但不能成为阴谋的通道。”

“这不是阴谋，神父。”林皓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压抑却清晰，“这是为了阻止更大的杀戮。外面那些人想得到的的东西，可能会让成千上万的人失去生命。我们只是想给它找一个……或许能阻止这一切的归宿。”

他巧妙地将武器图纸的性质扭曲为“阻止杀戮”的关键，这更符合神父的价值观。

神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触动。他再次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

良久，他叹了口气：“地址。”

林皓心中一震，立刻报出那个地点：“麦琪路与圣母院路路口，邮筒背面，第三块砖的缝隙。”

神父点了点头，没有问里面是什么，也没有问送给谁。他只是站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一顶黑色的宽檐帽和一件旧外套。

“我会让我最沉默的助祭去。”神父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的教会事务，“他只会放下东西，不会停留，不会观察。之后发生什么，与教堂再无关系。”

“足够了。谢谢您，神父。”林皓将小玻璃瓶递过去，心中一块巨石稍稍落下。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神父接过瓶子，看也没看就放入外套口袋，转身走向门口。在开门前，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天黑之后，圣所的大门将会关闭。愿上帝保佑你们……迷途的羔羊。”

门轻轻关上。林皓站在原地，能听到神父在外面低声吩咐那个年轻助祭的声音，然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交易的第一步，已经迈出。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祈祷“管家”会对这份特殊的“定金”感兴趣。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叶怀明坐立不安，不时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林皓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利用这宝贵的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同时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以及应对方案。

【能量水平缓慢恢复至55%。持续监控外部环境……未发现异常靠近信号。】系统尽职地汇报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斜长的光柱，又逐渐黯淡消失。夜幕开始降临。

终于，在天色几乎完全黑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熟悉的脚步声。是那个年轻助祭回来了。

他没有靠近储藏室，只是在经过时，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快速说了一句：“东西放了。”

随即脚步声远去。

放下了！信息已经送达！

接下来，就是等待“管家”的回应。他会在取走“定金”后，留下下一步的指示吗？他会如何评价这份“定金”的价值？

黑暗彻底笼罩了储藏室。外面教堂的钟声敲响了晚祷的钟点，悠远而肃穆。

这意味着，他们离开的时刻到了。

神父已经仁至义尽。他们必须靠自己了。

林皓和叶怀明最后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伤口重新包扎过，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他们悄无声息地推开储藏室的门。

后院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

教堂的后门虚掩着，似乎是为他们留下的最后通道。

两人如同两道影子，滑出后门，再次融入上海孤岛冰冷而危险的夜色之中。

下一步，去哪里？

按照“管家”的规矩，他会在取走东西后的一段时间内，在投递点附近留下指示。他们必须尽快赶回麦琪路路口附近，寻找“管家”可能留下的痕迹。

但这同样风险巨大。76号的人很可能还在那片区域布控。

“走小路。”林皓低声道，凭借着“灰鸦”的记忆和对城市地图的把握，选择了一条最隐蔽、最曲折的路径。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两人避开主干道的灯光和巡逻，在狭窄、昏暗的里弄中快速穿行。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勾勒出这座不夜城畸形的繁华轮廓，而它的毛细血管里，正进行着无声的生死追逐。

接近麦琪路路口时，他们变得更加谨慎。林皓让叶怀明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等候，自己则如同鬼魅般贴近墙根的阴影，缓缓向那个邮筒靠近。

远远地，他就能看到邮筒静静地立在路口。周围似乎没有可疑的人影。

他耐心地观察了足足十分钟，确认没有埋伏后，才以最快速度无声地接近邮筒背面。

手指摸向第三块砖的缝隙！

里面是空的！

“定金”已经被取走了！

那么指示呢？“管家”留下东西了吗？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仔细地在砖缝周围摸索。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点异常，一块砖的侧面，用某种尖锐物刻上了一个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箭头符号，指向斜下方。

顺着箭头指向的方向，他在邮筒基座与地面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卷成细条、用蜡封好的小纸卷！

“管家”回应了！

林皓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迅速将纸卷攥入手心，不动声色地退回到阴影中，回到叶怀明藏身的地方。

“怎么样？”叶怀明急切地问。

林皓没有回答，只是借着远处霓虹灯反射过来的微弱光线，小心翼翼地捏碎蜡封，展开了那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打印的、没有任何特征的宋体字，和一个简单的地图符号：

“明晚十点，贝当路‘百乐门’舞厅，存衣处，凭‘雨伞’取物。”

下面画着一个简单的、代表衣帽寄存牌的符号。

百乐门？上海最负盛名的销金窟，名流、政要、间谍、黑帮混杂的是非之地！

“管家”竟然把交易地点定在了那里！

而且，“凭‘雨伞’取物”？这显然是一个新的、临时的接头暗号。

这回应，既带来了希望，也预示着更大的危险和未知。

林皓缓缓握紧纸条，目光投向远处那灯火辉煌、乐声隐约可闻的“百乐门”方向。

龙潭虎穴，也必须要闯一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