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凌晨四点,仿若被一层死寂的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万籁俱寂。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寒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每一寸空气里,肆意蔓延。街边的树木像是被冻僵的卫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干枯的枝桠在风中相互碰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更添了几分凄凉与孤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旋即又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衬得这夜愈发清冷。
煤市街后巷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那便是李三。他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根本抵御不了这刺骨的严寒,冷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割过他的肌肤。李三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试图从自己的怀抱中汲取一丝温暖,可这不过是徒劳。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伸进兜里,摸出那仅剩的半块窝头。这窝头原本就坚硬如石,经过一夜的寒冷,更是变得像铁块一般。李三小心翼翼地将它掰成三瓣,每一下动作都显得极为艰难,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先拿起最小的那一瓣,缓缓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由于饥饿过度,他的口腔干涩,唾液分泌得极少,那一小块窝头在嘴里就像一把沙子,粗粝难咽。李三只能强忍着,含着它,盼望着它能在口中慢慢化开。这一刻,那干涩的口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香油的味道,那曾经熟悉的醇厚香气,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尝过真正的香油了,记忆中的香味在脑海中愈发浓郁,却也让他此刻的处境显得更加凄凉。
兜里的三个铜子儿不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这声音传入李三的耳中,却像是为他奏响的送终小锣,声声催命。李三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今天再找不到活儿干,开不了张,就把剩下的两瓣窝头也吃掉。在这饥寒交迫的绝境中,能做个饱死鬼,似乎也成了一种难得的慰藉。
随着黎明的曙光悄然穿透厚重的夜幕,北平城从沉睡中缓缓苏醒。李三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晃晃悠悠地朝着天桥的方向走去。一夜的饥寒交迫让他的身体愈发虚弱,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仿佛是在攀爬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一丝不甘与倔强,宛如寒夜中摇曳却未熄灭的烛火。
终于,他来到了天桥。此时的天桥早已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人潮涌动,摩肩接踵,仿佛是一锅正在沸腾的饺子,热气腾腾。卖糖葫芦的小贩扯着嗓子高声吆喝着,那充满韵律的叫卖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一首欢快的市井歌谣,引得孩子们纷纷围拢过来,他们那纯真无邪的脸上满是渴望与期待,眼睛紧紧盯着那一串串红彤彤、裹着晶莹糖衣的糖葫芦,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拉洋片的艺人则不停地敲着小锣,清脆的锣声此起彼伏,成功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艺人们口中还不时喊着各种新奇有趣的话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洋片中的奇妙世界,让人们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还有那些赤膊的摔跤大汉,他们袒露着结实的胸膛,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们拍着自己的胸脯,发出砰砰的响声,那声音如同战鼓擂动,展示着自己的强壮与力量,似乎在向众人宣告他们的无畏与豪迈。
李三缩着脖子,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般小心翼翼地钻进人群中。他并非是来这里寻找工作机会的,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蹭一点人群中的热气,让自己那几乎被冻僵的身体能够稍微暖和一些。同时,他也对老周的说书充满了期待,想要听听老周又会带来怎样精彩绝伦的故事。老周在这一带可是赫赫有名,堪称是天桥的 “爆款机”。他那张嘴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能把死蛤蟆说成活貂蝉,无论是多么平淡无奇的故事,从他口中讲述出来,都能变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故事之中,亲身经历着那些传奇的情节。
老周的摊位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人们都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李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只见老周身着一袭灰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把醒木,端坐在桌前,神情悠然自得。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眼神仿佛能洞悉每个人的心思,让人们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突然,老周猛地一拍醒木,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这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瞬间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等待着老周开口。
老周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列位看官可知?徐大总统府里藏着一件镇宅之宝 —— 宋拓《兰亭序》!”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古钟长鸣,在空气中回荡。这句话一出口,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讶的唏嘘声。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与好奇的神色,纷纷猜测着这宋拓《兰亭序》的来历和价值。老周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接着说道:“相传帖里夹着宋徽宗亲笔‘密笺’,按图索骥,半壁江山的遗金唾手可得!” 这一番话更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们的耳边炸响,众人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的光芒,仿佛那半壁江山的遗金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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