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尖离我喉咙只差一粒雪花的距离,我却忽然笑了——笑得比冰碴子还冷:“哥们,你十年前杀错人啦,我师父压根没死。”话音未落,我猛地抬手,把怀里的白猫冲他脸上一扔。猫“嗷”一声炸成毛球,四爪乱蹬,正挠在大阪腔的眼皮上,血珠子瞬间开花。他“八嘎”一声后仰,我趁空一个驴打滚,顺河堤滑下冰面,刺刀“嚓”地刺进冻土,溅起碎冰碴子,像下了一场玻璃雨。
我撒腿狂奔,靴子灌了水,每踩一步“咕叽咕叽”像踩死鱼。猫比我还快,三纵两跃跳到我肩头,尾巴扫得我耳朵生风。身后枪声炸豆,“啾啾”子弹贴头皮飞,我左拐右拐跑“之”字,冻土被犁出一溜沟。远处通州城墙在雾里露个灰影,像一口倒扣的棺材,我却得往棺材缝里钻——三义庙就在城根底下。
一口气跑出二里地,身后引擎声忽然加大,雪幕里冲出一辆黑色雪佛兰,车头插着一面小膏药旗,被风抖得猎猎作响。我暗骂军统情报不靠谱,说好的“四门戒严”,结果鬼子汽车大白天在城外撒欢。车里探出一只戴白手套的手,“哒哒哒”歪把子冲锋枪扫过来,我扑进路边枯草沟,子弹“嗖嗖”割草头,断茎飞我一脸,像给死人上坟撒的纸钱。
猫却机灵,钻进沟旁一个破涵洞,回头冲我“喵”一声,我跟着爬进去。洞是砖拱,矮得只能爬,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喘得像破风箱,却听见身后汽车急刹,车门“砰砰”开关,鬼子脚步声杂沓,踩得冰面“咯吱咯吱”裂响。我咬牙往前拱,膝盖磨破棉裤,血腥味混着土腥,熏得我脑仁疼。爬了约莫十几丈,前头露出灰白光,出口竟在一家染坊后院,竹竿上晾满蓝布,被风鼓得像鬼影跳舞。
我滚出来,一头撞上晾布竹竿,“哗啦”倒下一排,蓝布罩住我脑袋,差点把我闷成蚕蛹。猫从布缝里钻出,咬住我袖口往前拽。我七拐八绕穿出染坊,迎面一条破街,街口红砖门楼挂着半截木牌——“三义庙小学”。我心头一松:军统的接应点!可脚刚踏上门槛,却听里头“乒乒乓乓”砸东西,伴着女人哭喊。我猫腰贴墙,探头一看,鼻血差点喷出来:院里三个伪警正围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女人怀里死死抱着一台相机,旗袍下摆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雪白大腿,腿根绑着一圈红绸——绸里赫然插着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忠”字,和镇纸上的笔划一模一样!
我脑子“嗡”一声:钥匙?忠字?怎么又冒出第二件“忠”字号?还没想明白,伪警一把揪住女人头发,“臭娘们,拍啥照片?交出来!”女人竟一口唾沫啐他脸上:“姑奶奶怕你们怎么给日本人舔脚!”声音脆亮,像瓷碗砸青石。伪警抡枪就要砸,我怀里猫忽然“嗷”一声蹿出去,正扑到伪警脸上,四爪开花。我趁机跳进去,抡起门闩,“咔嚓”一声闷响,伪警后脑勺开花,血溅旗袍下摆,像腊梅点雪。
剩下俩伪警愣了半秒,齐刷刷举枪。我一把抱住女人滚进香炉后,子弹“当当”打在铸铁炉身,火星四溅。女人在我怀里抖得像筛糠,却硬是把相机塞我胸口:“小兄弟,带它走,底片比命重!”我苦笑:怎么又冒出一卷底片?军统的、梁鸿志的、现在又来一个女学生的?我还没接话,伪警已绕两侧包抄。我摸出怀里镇纸,裂缝更大,那张“师父复活”的底片滑出半截,我灵机一动,把底片往相机暗盒里硬塞,顺手把女人腿上的“忠”字钥匙扯下,往旗袍领子里一插:“姐,得罪了,钥匙借我!”女人愣神,我抱起她,一脚踹倒香炉,“咣当”铁炉砸地,香灰满天,伪警被迷得乱咳。我趁乱冲出庙门,猫在屋脊上引路,女人竟比我镇定,边跑边把高跟鞋踢飞,赤脚在雪地里跑出一行血梅花。
刚转过街角,一辆黄包车“吱”地横在我面前,车夫抬头,冲我咧嘴——又是小瘸子!他右眼蒙着纱布,血红渗出来,却笑得比早上还灿烂:“李三爷,上车!再晚一步,就得给全城人收尸了!”我抱着女人跳上车,车帘一放,瘸子脚下一发力,黄包车竟跑得比汽车还疯,左拐右拐钻进一条窄巷,巷口早有人支起竹梯,我们连人带车翻过一堵矮墙,墙后是家绸缎庄后院,掌柜的早预备好两身伙计衣裳。我三下五除二换上青布褂,女人也把旗袍反穿,墨绿变成素黑,头发一盘,镜里顿是一对逃难小夫妻。
瘸子递给我一碗姜汤,自己却摸出个小铁盒,里头是半盒烟膏,他抠一块按在伤口上,疼得直抽,却硬是不吭声。我压低嗓子:“到底怎么回事?这女同志谁?”女人先开口,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楚:“我叫沈静,燕京大学新闻系,相机里拍的是梁鸿志今夜在通州日本兵营的密会照片——他们要把故宫文物连夜装船运东京!”我手一抖,姜汤洒一半。瘸子接话:“重庆要的是名单,沈同学要的是文物,梁鸿志要的是底片,日本人要的是所有人的命——李三,你现在怀里那卷‘师父复活’的底片,是军统的饵;沈同学这卷,是国人的命;而梁鸿志卧室里那卷,才是正主儿——三张底片合一起,才能拼出完整卖国契约。你偷走的镇纸,只是钥匙之一,真正的钥匙——”他指我胸口,“是你刚从沈小姐腿上拿的那把铜钥匙,能开北平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头存着梁鸿志亲笔签字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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