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英租界的晨雾,心脏像打铁的锤子——每走一步,铁锤就砸一下胸骨,火星四溅。怀里,那半片烧焦的人皮地图紧贴皮肉,被体温烘得发软,仿佛随时会融化,连同我这块招牌燕子李三一起渗进血里。
汇丰银行地下金库——我下一个目标,也是金脸兄弟、瞎老头、袁府、甚至洋人共同布下的。可谁规定瓮中鳖不能咬人?我咧嘴笑,水泡裂开的脸一阵刺痛,却让我更清醒:我要把瓮底凿穿,让所有人一起掉进我的坑!
先找人。天桥炮仗李是我的老兄弟,专做喜庆烟火,暗地里给革命党造土雷。我潜回南沟沿,一脚踹开他作坊破门。炮仗李正调试二踢脚升级版——震天雷,见我满脸血泡,吓得手一抖,火星差点点着药线。
三哥?你掉油锅了?他惊呼。我没时间解释,把怀里地图拍桌上:给我三十根震天雷,火药加足,铁砂加倍,引线缩到三息;再要十根地老鼠,钻缝爬墙,能拐弯最好!说罢,把口袋里所有大洋倒出来,叮叮当当滚一地。
炮仗李瞪大眼:你这是要炸紫禁城?我冷笑:比那更刺激——炸洋人的底气!他沉默片刻,一咬牙:成!明晚子时,你来提货,我分文不取,算我入股!我拍他肩,心脏跳:有这帮兄弟,老子不是一个人在撬天!
回土地庙,我摊开焦黑人皮地图,借油灯细看。火线灼出的纹路,在火光下像一条蜿蜒的龙:汇丰银行正门、柜台、地下铁梯、金库外双门、内双门、保险柜阵列……一路标着洋码子。龙心处,用极细针刺出字样——第四号保险柜?我眯眼,龙尾却分出三条虚线:一通往英经理室,二通往袁府管家私库,三竟指向城外火车站。
我脑中电光石火:三把钥匙,分属三方;金库开门需三钥齐转,可第四号柜,却只需副钥匙?只要袁府管家那把,就能单独开启?我心脏一下,随即狂跳:金脸兄弟烧赝品、逼我来偷真布,就是想让我抢这第四号柜!柜里,或许不止龙袍,还有他们更想要的!
夜未深,我换身洋装,戴呢帽,潜至英租界维多利亚俱乐部。洋经理每晚必来赌牌,我要亲眼看钥匙模样。俱乐部灯火辉煌,洋酒味、雪茄味、香水味混成一股奢靡的浪,冲得我脑仁疼。我挤在人群,目光扫过牌桌——英经理布朗正叼雪茄,面前筹码堆成小山,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其中一把铜质大钥匙,匙头刻着HSBC-IV。我心脏猛地收紧:就是这吧!
布朗输得眼红,把钥匙甩桌上当筹码,被服务生恭敬推回。我冷笑:洋人把钥匙当命,却不知有人早给我画好路线。我转身离开,却和一人撞个满怀——袁府大管家袁德!他端着香槟,冲我点头微笑,目光却鹰一样掠过我的脸。我压低帽檐,心脏撞肋条:袁府管家也在,钥匙三方聚齐,汇丰金库,已是一座点燃的火药桶!
我回到土地庙,杜小月已等。她换夜行衣,蒙面纱,只露一双燃火的眼睛:我探到,明晚布朗与袁德在汇丰签借款合同,金库开启时间,亥正三刻,持续一炷香。我点头,把地图递给她:第四号柜,你负责开;外双门、内双门,我炸;震天雷一响,洋兵必乱,你趁乱取布,得手后走下水道,出口在英界垃圾码头。
她盯着我,声音低却颤:你呢?我笑,露出被火撩缺的犬齿:我留在这,把他们的目光吸住——我要让全北平知道,燕子李三,今晚在箭楼偷天!小月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按在我胸口,掌心滚烫:活着。她转身,像一瓣黑梅,消失在夜色。我心脏被烫了一下,随即笑得更野:有人盼我活,我偏要疯!
次日亥时,前门箭楼。
我换上一身雪白长衫,腰系红绸,头戴瓜皮帽,帽檐插半片龙鳞金箔,月光一照,金光闪闪。我左手提一串震天雷,右手握地老鼠引线,像提着一串灯笼,站在箭楼最高层,迎风而立。脚下,是北平黑压压的屋脊,远处汇丰银行圆顶,在月光下像一只巨大的铜眼,冷冷瞪我。
我掏怀表,一声,亥正一刻。我深吸一口气,胸腔像灌满火油,心脏打鼓,却每一下都踩准节拍。我举灯,朝夜空划三个圆——这是信号,炮仗李在下面小巷,把最后一箱震天雷摆好;也是挑战书,告诉金脸兄弟、瞎老头、袁德、布朗:燕子李三,来了!
亥正二刻,我点燃第一根地老鼠嗤——火星乱窜,火蛇顺着箭楼飞檐,一路钻向汇丰方向。十息后,银行后墙冒起火球,铁砂四溅,玻璃碎声清脆。几乎同时,我点燃第二根,朝袁府方向甩出,袁府后墙煤堆被炸,火光冲天,像给夜空撕开一道血口。
街面大乱,哨子声、脚步声、马嘶声,潮水般涌向两处火点。我狂笑,点燃第三根,却留在手里,引线啃着火,像催命的更鼓。我俯瞰下方,果然,一队洋兵、一队袁府家丁,同时朝箭楼奔来。我白眼一翻,把第三根地老鼠朝自己脚下扔——瓦片飞溅,木梁断折,箭楼半边塌出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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