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火光,把太原半边天烧成了打铁炉。
——题记
我踩着没过脚踝的碎雪,回头望镇远楼——那地方已塌成一堆冒烟的瓦砾,像被天公一脚踏平的坟包。风卷着火舌舔夜空,发出怪叫,好似万千冤魂同时出殡。我摸摸怀里的《百盗谱》合卷、镇鬼镜、无根水原泉,胸口被火烤得发烫,却又被夜风吹得冰凉。冰火两重天,这便是贼的命。
苏蔓的左臂绷带渗出血,她却笑,笑得像刚偷到糖:镇鬼镜在手,往后不怕死鬼。李三,咱们下一步去哪?
我吐着白气:先出山西,再进河北,把我娘牌位起出来,去卢沟桥第七狮合血钥——
话音未落,远处官道忽然亮起一串火把,像一条火龙,摇头摆尾冲我们扑来。火龙前端,一面五色旗猎猎作响,旗上绣着四个大字:天下名捕!
我瞳孔猛地收缩——名捕!不是王三炮那种地头蛇,而是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四省联名通缉的四大名捕!他们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夜却像从雪里钻出来的索命鬼。
我拽起苏蔓,往道旁野地蹿。身后却响起破锣似的吼声:
燕子李三!镇远楼大火,你私通外国,盗卖国宝,还不束手就擒!
私通外国?盗卖国宝?好大一顶帽子!我气得想笑,却没时间辩,只能玩命跑。雪地松软,踩下去一声陷半尺,比轻功更耗体力。四大名捕显然早有准备,四下里火把成圈,把我们往野地中央赶。雪地反光,我脚下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一条黑蟒,一路跟着我翻腾。
奔出一里地,前方出现一片荒洼,满眼枯芦苇,雪压弯了腰,像无数灰白幡旗。洼中央有座废弃砖窑,烟囱裂成两半,活像怪兽獠牙。我寻思:进窑!至少背不靠敌。我与苏蔓蹿进窑门,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飘着陈年土硝和蝙蝠屎的酸味。后脚刚落地,嗖嗖嗖一阵箭雨钉在门框——名捕带的是弩!
火把的光涌进来,照出窑内情形:圆形砖拱,直径三丈,高两丈,地下堆着破瓦、烂砖、碎陶片,四壁有数个黑洞,是烧窑的火道,深不见底。我暗暗心喜:火道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好拖延。
李三,你护镇鬼镜,我挡正面!苏蔓右手驳壳枪,左手抽出峨眉刺,背贴砖壁,目光冷冽。我点头,把装铜镜的油布袋斜背到胸前,飞爪扣掌,凝神待敌。
脚步声包围砖窑,火把光影在洞口晃动,像一群吐信的蛇。接着,四个人缓步而入,皆穿黑色大氅,胸口绣着字,却各配不同兵刃:东面人高马大,手提八角铜锤;西面精瘦汉子,背挂链子镖;南面是个独眼女人,腰悬双钩;北面则是个白面书生,手执折扇,扇骨寒光闪闪。
燕子李三,书生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金属回音,镇远楼火药库被炸,日军死伤百余,式鬼试验室灰飞烟灭,可是你所为?
我耸肩: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书生合拢折扇,淡淡道:是,便跟我走,留你全尸;不是,也跟我走,查个清楚。
我气笑:天下名捕,就这点道理?
东面大汉声如洪钟:道理?你私盗国宝,私通外敌,就是道理!他一步踏出,铜锤砸地,一声,砖屑四溅,地面出现一个坑。
苏蔓抬枪,地打在锤头,火星乱迸:想拿人,先问问我答不答应!大汉怒吼,抡锤扑来,战斗瞬间爆发!
枪声、锤风、链子镖、双钩、折扇,在狭小砖窑里交织成一张死亡网。我飞爪勾梁,身形荡起,躲开链子镖横扫,半空拧腰,一脚踢向书生手腕。他折扇地展开,扇面竟布满倒钩,若被扫中,脸皮不保。我借力后翻,落在火道口,顺手抄起破瓦罐,地砸向使锤大汉。瓦罐碎成雨,把他逼退两步。
独眼女人怪啸,双钩如月,锁向苏蔓咽喉。苏蔓矮身滑步,枪柄猛击对方肋下,骨裂声清晰可闻。女人踉跄,链子镖趁机袭来,缠住苏蔓枪管,精瘦汉子一抖手,枪被扯飞,撞在壁上,零件四散。我甩出飞爪,勾住链子,运力一拉,链子断成两截,汉子撞在砖壁,口吐鲜血。
使锤大汉趁我分神,一锤砸向我后背。我躲闪不及,胸口铜镜硬接一记,巨响,火星四溅,锤头被弹开,我却如遭雷击,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地喷出口鲜血。铜镜也凹陷一块,镜面符纹却亮起银光,像被血激活。我脑中灵光一闪:镇鬼镜能破死鬼,也能镇人!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镜上,双手捧镜,对向大汉——
银光暴涨,照得窑内雪白。大汉被光一映,动作瞬间迟缓,像陷进泥潭。我趁机飞起一脚,踢在他胸口,胸骨塌陷,大汉惨叫倒飞,撞塌半堵砖墙,尘土飞扬。
书生面色终于变了:燕血镇魂?果然是你!他折扇一抖,地喷出股黑烟,烟里带着甜腥,是迷香!我屏住呼吸,却仍头晕眼花。苏蔓抢上前,峨眉刺直取书生咽喉,却被独眼女人双钩锁住脚踝,拖倒,额头撞在砖角,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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