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空响的那一秒,我像被雷劈的猫,全身毛孔炸成针。沈凤岗明显也愣了——这位从没让猎物在枪口下喘气。就这一瞬,黑暗里地掠过一道冷风,手电筒被什么打碎,玻璃碴子四溅。我抱着白小曼猛地侧滚,耳边一声,好像有人倒地。枪声、吼声、日语咒骂混成一锅粥,车厢地板跟着列车左右甩,像暴怒的巨蟒。我摸到门把,想趁乱冲出去,可后领突然被只铁钳般的手攥住,低沉嗓音贴着我耳骨:别动,要命就听话!那声音带着浓浓鲁味,像大葱蘸酱,粗暴却莫名让人安心。我竟真没动——黑暗中,任何乱动都可能变成筛子。
灯突然又亮了——不是车厢灯,是红色应急灯,像给所有人泼了层血。我这才发现,01包厢门口倒着两个穿列车员制服的大汉,一人眉心中刀,一人脖子被扭成麻花,死相难看。沈凤岗却不见踪影,只剩他那支勃朗宁被拆成零件,散落一地,像被孩子拆坏的玩具。我面前站着个中等个头的汉子,灰布棉袍、圆毡帽,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枪口还冒青烟。他冲我咧嘴一笑,露出锃亮金牙:燕子李三?俺冀中铁道队的,刀疤让俺给你带个好。我心里一下:昨晚死在教堂后巷的刀疤脸?原来他们是一伙!可不等我开口,列车又是猛地一抖,像被巨手推了一把,窗外枪声更密,哒哒哒连成一片。金牙汉子侧耳听了几秒,脸色一变:鬼子守军发现咱了,得速战速决!兄弟,会开锁不?
我下意识点头,汉子立马从背后拽出个铁皮箱——正是沈凤岗那只!箱子被红线报警锁链缠得严严实实,像只裹了铁网的乌龟。他拍拍箱盖:钥匙在鹰犬身上,可他没影了,俺只能硬撬。听说你手上活细,帮个忙,箱子打开,东西归你,人俺带走。我脑子飞转:原来铁道队目标是沈凤岗本人?还是箱里别的?可眼下拒绝等于找死,我只能硬着头皮蹲下身,一摸锁孔,心凉了半截——日本新式的三簧防撬,内有弹簧片,稍一用力,锁舌自动咬合,除非原钥匙,否则只能炸开。我抹了把汗,从怀里掏出铁丝,刚插进去,一声,锁孔竟自己弹开!我愣住:有人从里面撬过?箱盖掀了一条缝,我顺着缝一看——空的!只有一张折成燕形的纸条,上面血书两个大字:晚了!
金牙汉子也看见空箱,脸瞬间扭曲,一把揪住我衣领:你敢耍俺?我百口莫辩,白小曼却冲过来,用日语喊了句什么——我听不懂,但金牙明显听懂了,他脸色由怒转惊,再转狠,松开我,冲身后手下挥手:去守车,快!两名手下刚冲到通道门,一声巨响,列车像被雷劈中,猛地向左倾斜,所有人摔成滚地葫芦。我脑袋撞到座椅铁脚,眼冒金星,却听见车厢外有人用扩音器喊,声音透过铁皮,嗡嗡震耳:列车已被皇军接管,所有人员抱头蹲下,违者格杀勿论!紧接着,车顶传来脚步,像一群铁马在奔跑——日军特种兵!金牙汉子咬牙:狗日的鹰犬,把咱卖了!我扶着座椅站起,脑门湿热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却猛地意识到:沈凤岗根本没打算守株待兔,他要把整趟车变成坟场,活埋所有窥视日记的人!
红灯再次熄灭,车厢陷入漆黑。车顶被撬开几道缝,冷光手电直射下来,像死神的探照灯。我拽着白小曼往通道爬,金牙汉子紧随,他手下却慢一步,被从天而降的绳套勒住脖子,地吊上半空,惨叫只半声就断了。我头皮发麻,却顾不得救人,一脚踹开通往守车的铁门,里面竟亮着微弱油灯——油灯旁,沈凤岗端坐,灰长衫纤尘不染,手里托着高脚杯,杯中红酒晃得人眼花。他对面,绑着个血葫芦似的人:刀疤脸!居然没死?可胸口刀伤还在渗血,滴答滴答,像计时的沙漏。沈凤岗抬眼看我,笑得像请客人入席:李三,来得正好,一起欣赏收官。他抬手按下壁边按钮,列车汽笛长鸣,速度陡然提升,窗外景物化成模糊线条——火车正驶向一段废弃支线,前方是滦河铁桥,桥中央被炸断,落差三十米!我瞬间明白:他要让整车人陪葬,自己乘准备好的轨道摩托跑路!
金牙汉子怒吼一声,举枪就射,砰砰砰火花四溅,沈凤岗却像鬼魅,闪到刀疤身后,用他当肉盾。刀疤胸口中弹,血喷得我满脸,他临死前竟冲我咧嘴,用最后的力气把一件东西塞进我口袋,含糊道:给……八路……我摸出来——是把带血的铜钥匙!沈凤岗也看见了,脸色第一次变了,他扔开刀疤,掏枪对准我眉心。千钧一发,白小曼突然冲上去,把口红麻醉针扎在他脖子上,沈凤岗反手一巴掌,把她扇得撞向铁壁,针管断半截,药水四溅。我趁机翻滚,抬脚踢飞他手中枪,钥匙攥得死紧。金牙汉子扑上来,与沈凤岗扭打成一团,两人撞翻油灯,火苗地窜上窗帘,守车瞬间变火窑。我抱白小曼想冲出去,可铁门被火舌反锁,车顶日军还在扫射,子弹穿透铁皮,像下了一场炽热的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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