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纹组成的脸在黑暗中凝固,正对着林小满。她没动,呼吸压得很低,指间的银针微微偏转,针尖指向那张由流动符文拼出的轮廓。
周予安挡在她身前半步,手臂抬起,掌心朝外,像是拦着某种看不见的推力。他的影子贴在身后墙上,没有晃动,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它认得你。”林小满低声说,声音不带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刚发现的事实。
梦境编织者靠在墙边,右手掌心的焦痕渗出血丝,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他咬着牙,没出声,但肩膀一直在抖。
林小满后退半步,将银针收回袖口夹层。她从帆布包里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又取出一支碳笔——不是画阵用的朱砂笔,而是最普通的书写工具。她在纸上快速勾勒刚才那张脸的结构,一笔一划拆解金纹走向。
“第三次了。”她忽然开口,“第一次是刻在台底的字,第二次是你碰它时闪过的画面,现在又成了脸。它不是乱来的。”
周予安侧头看她:“你在想什么?”
“它在回应接触。”她说,“每次有人靠近、触碰、甚至只是盯着看,它就变一次样。这不是防御,是交流。”
话音落下,宝石缓缓旋转了一圈,金纹重新排列,不再是人脸,而是一串扭曲的线条,像是某种符号的残片。
林小满盯着那图案,忽然伸手蘸了点水,在左手掌心轻轻画下同样的形状。指尖刚落成最后一笔,一股凉意顺着经脉往上爬,不是痛,也不是麻,更像是有人在她意识深处翻动一页旧纸。
她猛地闭眼。
耳边响起极轻的一句话,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远近:
“还……给……我……”
再睁眼时,她已经把那串符号抄进了笔记本。翻页时,纸张发出轻微的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听到了?”她问周予安。
他点头:“三个字,和刚才一样。”
“我也听见了。”角落里的梦境编织者抬起头,声音沙哑,“但这次不一样……上次是‘归还者将被吞噬’,这次是‘还给我’。它在改条件。”
林小满走到石台边缘,不再贸然靠近。她取出引魂罗盘,打开外壳。铜针一开始静止不动,可当她把罗盘慢慢移向宝石三尺距离时,指针突然剧烈震颤,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内部机括快要散架。
她立刻收手。
罗盘铜壳变得滚烫,几乎握不住。她皱眉,把它放进包里,隔了层布才勉强拿稳。
“不能用仪器探。”她说,“它会干扰,甚至反噬。”
周予安飘到石台上方,俯视那块悬浮的石头。他眯起眼,仔细看着表面金纹的变化节奏。每隔七八秒,那些线条就会微调一次位置,像是在适应环境。
“你看它的纹路。”他说,“刚才你用血试探的时候,它是乱的。等你退开,它慢慢恢复原样。现在你画那个符号,它又变了——但这次变完之后,停顿的时间比之前长。”
林小满抬头:“你是说,它需要时间反应?”
“不止。”周予安摇头,“它在记。每一次接触,它都记下来,然后调整自己。它不是本能地防你,是在学你怎么对付它。”
空气沉了几分。
林小满低头翻笔记,找到之前记录的三次波动频率。第一次是梦境编织者触碰时的数据,第二次是蜡烛熄灭瞬间的能量峰值,第三次是刚才人脸浮现时的波形图。
她对照着新画下的符号,忽然发现一件事:每次变化后的金纹排列,都和她当时使用的手段高度相关。
血祭对应混乱爆裂,符纸对应规则压制,而现在这个无声低语,则对应一种近乎模仿的回应模式。
“它不只是有意识。”她喃喃道,“它还在模仿我们的方式思考。”
梦境编织者喘了口气,挣扎着坐直身体:“那天……在旧书市,我不是被骗去买的。我是被它选中的。”
林小满看向他。
“摊主没说话。”他继续说,“我走近那块石头,它就在布底下发光。我没碰,可脑子里突然多了句话——‘你想不想,让每个梦都成真?’”
他苦笑了一下:“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可现在想想,那是它第一次开口。”
林小满沉默片刻,从包里取出一块小镜子——巴掌大,边缘有些磨损,是她平时用来观察魂体反光的工具。她没照宝石,而是把镜面朝下,放在自己脚边,斜对着石台方向。
几秒后,镜中映出宝石底部的影像。
金纹正在缓慢重组,这一次,不再是人脸或符号,而是拼出了四个短促的笔画,一闪即逝。
她迅速记下形状,对照笔记本里的字符表,确认那是一个残缺的“梦”字。
“它提到了梦。”她说,“但它拼错了。少了一划。”
周予安皱眉:“什么意思?”
“真正的梦不会刻意强调自己是梦。”林小满合上本子,“小孩睡觉时不觉得自己在做梦,只有醒不来的人才会一遍遍念‘这是梦’。它越想证明自己懂梦,就越暴露它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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