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震了一下,那声轻敲像是从水底传来,闷,却清晰。林小满的手没抖,血顺着指缝滑到镜面,渗进斜钩裂痕里,像滴进干土。
她没再看周予安,也没问阿绣要不要回头。三个人之间没有一句话,但谁都明白——走不了回头路了。
她把古镜往身前一推,最后一丝灵力压进掌心。金光从裂缝里爬出来,不再是稳定的一圈,而是断续跳动,像快断的灯丝。可它亮了。裂口张开,风从里面倒灌出来,带着铁锈味和烧焦的草灰。
她一手拽住周予安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住阿绣的衣袖,膝盖一弯,整个人往前扑去。
穿过去的那刻,像被塞进拧紧的布袋,骨头被挤压,呼吸停了一瞬。眼前全是晃动的光斑,耳朵里嗡鸣不止。她咬住后槽牙,硬撑着没松手。
脚落地时踩到了硬物,咔的一声,像是踩碎了骨头。
她踉跄一步,单膝跪地,手掌撑住地面。掌心伤口撕开,血立刻涌出来,混着地上的灰,变成暗红色泥浆。周予安倒在她旁边,魂体只剩薄薄一层,像风一吹就散的雾。阿绣站得比她稳,可整个人在抖,手指死死抠着袖口,指甲快戳进肉里。
眼前是一片焦土。断旗斜插在地,旗面烧得只剩半截,还在冒烟。远处有鼓声,沉,一下一下砸在地上。风里全是灰,吸一口,喉咙发痒。
林小满抬头,看见天是灰黄色的,云不动,像被钉住。几匹死马倒在十步外,肚子鼓着,皮毛焦黑。一支箭插在最近的那匹马眼眶里,尾羽还在颤。
她没时间细看。反手把古镜翻过来,背面裂痕还在渗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她用指腹抹了把血,按在裂口上。镜面震了震,没亮,也没灭。
“还活着。”她哑着嗓子说。
阿绣没应声。她已经转过身,盯着远处那面残破的战旗。旗下站着个人,披玄甲,背影挺直,手里握着剑。他正抬手,指向西边,像是在下令。
周予安趴在地上,眼皮掀了掀,费力睁开。他看了眼阿绣的侧脸,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个……影子……和她执念重合。”
林小满立刻伸手,把阿绣往回拽。阿绣没反抗,但眼睛没移开。
“蹲下。”林小满低喝。
三人立刻伏在一道断墙后。墙不高,只到胸口,砖石被烧得发黑,一碰就掉渣。话音刚落,一队骑兵从左侧冲过,马蹄溅起黑灰,甲片碰撞声像铁链拖地。他们冲向战场中央,没人往这边看。
林小满靠在墙后,胸口闷得发疼,像是被压了块铁。她没敢深呼吸,怕咳出来。刚才那一穿,把她最后的力气也抽干了。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她摸了摸周予安的肩膀。少年魂体冷得吓人,像冰块。她把古镜塞进他手里:“撑住。”
周予安没说话,只是把镜面贴在胸口,像抱着最后一根稻草。
林小满转头看阿绣。女人跪在墙后,手抓着地面,指节发白。她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但没哭出声,只是死死盯着那道玄甲背影。
“等他回头。”林小满说。
阿绣没点头,也没应声。可她动了动手指,像是在数心跳。
远处战局忽然变了。敌军从侧翼包抄,一队重甲步兵冲破防线,直扑中军。鼓声骤急,号角响起,尖锐刺耳。
玄甲男子猛地转身,剑光一闪,劈翻冲在最前的敌兵。他动作极快,几步抢到阵前,抬剑指向敌将。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斜里射出,直取他咽喉。
他侧头避过,箭擦过甲胄,钉进身后的旗杆。
也就是这一瞬,他目光扫了过来。
阿绣猛地站起来。
林小满伸手去抓,没抓到。
女人已经冲了出去。
她没喊,可脚步声在焦土上格外清晰。周予安想撑起来,试了两次,手一软,又倒下。林小满咬牙,抓起古镜,在地上划出一道短符。金光一闪,三人气息瞬间模糊,像是被雾罩住。
可阿绣已经不在掩体里了。
她冲过尸堆,跨过断矛,直奔那面残旗。风把她鬓边的发吹起来,露出苍白的脸。她跑得不快,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玄甲男子看到了她。
他整个人僵住,剑停在半空。敌将趁机扑来,长矛直刺他胸口。他没躲,也没挡,只是盯着那个冲来的身影。
矛尖离他心口只剩半尺,他忽然抬手,一把抓住矛杆,猛地一拧。敌将被甩出去,摔进尸堆。
他往前踉跄两步,手伸出去,像是要碰什么。
阿绣在火线前停下。一道燃烧的车辕横在她面前,火焰窜起两尺高。她没绕,也没退,只是抬头看着他。
“阿琰。”她喊。
声音不大,可风突然静了。
男子瞳孔剧烈一缩,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可他的手还在伸着,指尖微微发抖。
林小满趴在断墙后,手撑着地,指节上的血滴下来,砸在古镜边缘。周予安靠在她肩上,魂体越来越淡,像快烧尽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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