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54章 风暴眼巾砺锋芒，无声处惊雷暗藏

天地间，杀声震耳，灵能爆裂的轰鸣与变异生物癫狂的嘶吼交织成一片，仿佛要将这末世的天穹都撕扯下来。远方，第三哨所方向已然化作一片能量沸腾的修罗场，各色术法光华与重型武器的火舌交织闪烁，映得天际忽明忽暗，狂暴的能量乱流即便相隔甚远，也搅得默园周围的灵气如同沸水般翻腾不息。

王默然独立于矮墙之内，身形挺拔如松，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市井算计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鹰隼，穿透弥漫的硝烟与尘埃，死死锁定着远方的战场。他【锻体极境】的感知力被催发到极致，三公里范围内的一切细微变化，皆如掌上观纹。

他能“听”到能量步枪高频射击的嘶鸣，能“看”到修士御使法宝撕裂鼠潮的流光，能“感”到强大的【远游】甚至【搬山】境修士那如同小型太阳般灼热的能量核心在战场中央猛烈碰撞、爆开，每一次对撼都引得大地微微震颤。

更远处，那股源自伪源实验室深处的、冰冷而疯狂的暗界意志，虽被数道强横的人类气息勉强阻住，却依旧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冲击着防线，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污染与侵蚀之力。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个体在其中，渺小如蚁，却又因力量的差距，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命运。普通士兵和低阶修士成片倒下，而强者们的交锋，则决定着战局的走向。

王默然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既有对那毁天灭地力量的敬畏，也有一种潜藏于血脉深处的、对力量本身的渴望。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丝躁动，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打吧，打得越狠越好…”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最好两败俱伤，谁都别来烦我。”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再次落回自家的默园。这里，仿佛是狂暴风暴中心唯一诡异的平静点。但他知道，这平静何其脆弱，任何一道偏离战场的流矢，任何一股失控的能量乱流，甚至是一只被战场惊散、慌不择路逃窜至此的变异生物，都可能将这短暂的安宁撕得粉碎。

父母所在的窝棚，被他用更多的废弃物和断壁残垣加固了好几层，显得更加低矮不起眼。他仔细感知过，二老虽然惊惧，但在生灵玉髓残余药力和碎屑镇封之力的双重庇护下，气息还算平稳，只是精神上的恐惧短时间内难以消除。

而他自己，经过方才冒险炼化三缕兵厄煞气，虽然过程痛苦，神魂亦有损耗，但收获巨大。丹田内那根筷子粗细、暗沉凝实的“兵煞精粹”，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他能感觉到，自身的综合实力，已然稳稳站在了【锻体】境的巅峰，甚至触摸到了那层通向【炼气】境的屏障！只需一个契机，便能尝试冲击。

但眼下，绝非突破的好时机。环境太恶劣，变数太多。

他盘膝坐回那小小的“隐形”区域，苍白碎屑贴身放置，镇封之力弥漫，将自身能量波动尽可能收敛到最低。他没有继续炼化煞气——过犹不及，需要时间巩固。而是开始细细体会、打磨那缕新生的兵煞精粹，同时分出一大半心神，监控着周遭的一切。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缓慢流逝。

远处的战斗似乎进入了白热化的僵持阶段。人类的怒吼与怪物的嘶嚎声浪此起彼伏，能量爆炸的闪光频率高得令人眼花缭乱。偶尔能看到有巨大的飞行变异体试图突破防空火力网，扑向破晓基地方向，但很快便被精准的点射或修士的飞剑凌空打爆，化作一团团燃烧的火球坠落。

也有零星的溃散鼠群或是受伤发狂的变异生物，朝着默园这个方向逃窜而来。王默然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出，锈火缠绕的拳头或是随手捡起的尖锐碎晶，便能在瞬息间将这些威胁彻底清除，尸体则被他远远抛入废墟深处，避免引来更多注意。他动作干净利落，力求一击毙命，绝不弄出太大动静，仿佛一个最老练的猎人，在风暴的边缘谨慎地清理着门户。

在一次清理掉三只皮毛焦黑、獠牙外露的疯鼠后，王默然正欲退回，身形却猛地一顿！

他的极境感知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温和的能量波动，正从脚下的大地深处，极其缓慢地渗透上来！

这波动…与战场上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安抚、滋养的意味，甚至与他之前服用的生灵玉髓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隐晦和原始。

是地脉！那条被石盒和蜃妖影响而变异的地脉！

它似乎被远处激烈的能量碰撞和那暗界意志的刺激，再次变得活跃起来！而且，这次涌上来的能量，似乎…更加精纯？是因为之前的宣泄（地动），还是因为此刻外界的压力？

王默然立刻俯身，单手按在地面，仔细感知。果然，那股温和的能量正丝丝缕缕地从地底深处溢出，虽然总量不大，却源源不绝，悄然滋润着默园的土地。那些被他移栽到边缘、有些蔫头耷脑的地薯藤，接触到这股能量，竟然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舒展了一些叶片！

“福祸相依…古人诚不欺我。”王默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地脉的异动，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不仅能加速默园的恢复，更能为他之后的修炼提供更精纯的能量来源！

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仅仅固守。他小心翼翼地在核心区域周围行走，凭借感知，找到几处地脉能量渗出最为集中的点，然后极其谨慎地、动用微量的锈火灵炁，将覆盖在上面的硬化土层灼开细细的缝隙，让那精纯的地脉灵气能更容易散发出来，却又控制着规模，避免形成明显的能量喷发，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回到安全区，感受着周围空气中那渐渐浓郁起来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灵气，心情稍定。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的时候，识海中，混元老祖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疑和凝重：

“小子！不对劲！别只顾着看前面，仔细感知你东边大概两里地的那片废墟！那里…有东西在‘吸收’战场散逸的死煞之气和那暗界意志的污染！速度很快，非常快！而且…手法极其高明隐蔽！”

王默然心中一凛，立刻将感知力聚焦到老祖所指的方向！

那是一片更加破败、倒塌了七八成的厂房区域，之前巡逻队粗略检查过，认为没有价值，也缺乏遮蔽物，并未设立哨点。

此刻，在王默然全力催动的极境感知下，他果然发现了异常！

那片区域的能量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悄无声息地、贪婪地吞噬着从主战场扩散过来的、各种狂暴、负面、充满死亡和疯狂意味的能量！无论是修士死亡时散逸的灵能、枪炮爆炸产生的能量乱流、还是那无孔不入的暗界污染波动，一旦进入那片区域，就如同泥牛入海，迅速消失不见！

这种吞噬，并非蛮力拉扯，而是一种更近乎“转化”和“吸纳”的过程，极其隐蔽，若非混元老祖境界高远、对能量本质极其敏感，加上王默然自身感知力特殊，几乎根本无法察觉！

“那是什么东西？”王默然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能如此高效且隐蔽地吸收这种混杂了海量负面意志的能量，绝非凡物！是某种未知的变异生物？还是…有其他的修士或者势力，趁乱潜伏了进来？

“不知道…”混元老祖的声音也充满了不确定，“气息很古怪，非生非死，似人非人…但又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它吸收这些能量，似乎是在…疗伤？或者…孕育什么？”

王默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前有虎狼大战，侧面又出现了神秘的窥伺者。这青甸洼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他不敢再用感知力过分探查，生怕打草惊蛇，立刻将感知收回，只维持着最基本的警戒范围。但那个隐藏在东方两里外废墟中的神秘存在，已然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头。

局势愈发复杂难明。

他看了一眼远处依旧激烈的战场，又感知了一下脚下不断渗出的温和地脉灵气，再想想东边那个神秘的能量吞噬者…

默园，这块小小的晶化泥沼，仿佛真的成了风暴眼中扭曲的平静点。但这平静之下，却暗流汹涌，潜藏着比正面战场更加莫测的危机。

王默然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关注远方的厮杀，也不再刻意去探查东方的神秘客。他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一边巩固着兵煞精粹，一边如同老僧入定般，全力运转《兵厄煅骨经》，只是不再引煞入体，而是借助此地渐渐浓郁的地脉灵气和碎屑的镇封之力，锤炼着自身的经脉、骨骼、内脏。

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沉稳。皮肤表面，那古铜色的光泽下，隐隐有一丝极淡的暗青色流光一闪而逝，那是兵煞精粹开始反哺肉身、深入骨髓的迹象。

他的右臂，那缠着肮脏绷带的地方，下方的青铜色泽似乎也更加深邃了一些，与那新生的兵煞精粹产生着某种玄妙的共鸣，蠢蠢欲动，却又被更强的意志死死压制。

他在等待。等待战场分出胜负，等待那东方神秘存在的下一步动作，等待着一个或许能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混乱中的机遇。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如同废墟中一块沉默的顽石，与脚下的大地、与怀中那冰冷的碎屑、与丹田内那缕躁动的精粹，渐渐融为一体。

外在的风暴惊天动地，而在他这方寸之间，一场无声的蜕变与较量，同样在惊心动魄地进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爆炸声和嘶吼声，似乎渐渐减弱了一些。人类的怒喝声重新变得清晰，占据了上风。似乎，破晓的援军和高手们，终于逐渐控制住了局面，将那可怕的暗界入侵暂时压制了回去。

而东边那片废墟中，那诡异的能量吞噬现象，也不知在何时，悄然停止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王默然知道，那绝不是幻觉。

风暴，似乎正在缓缓平息。

然而，王默然紧闭的双眼却骤然睁开，看向破晓基地方向。

只见一道略显黯淡的流光，正摇摇晃晃地朝着默园这边飞掠而来，其气息紊乱，能量波动起伏不定，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勉强支撑着飞行。

那流光的能量属性…王默然很熟悉。

是之前内务部行动队的人！

而且，看其飞行的轨迹和狼狈姿态，不像是有任务在身，反倒像是…重伤溃逃？！

王默然的瞳孔，骤然收缩。

新的变数，又来了！

而且，是直冲着他这“风暴眼”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