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202章 残骸迷踪，辟道初鸣

“巡天隼”如同幽灵般滑入那片巨大而寂静的金属坟场，四周是扭曲的龙骨、断裂的装甲、以及如同巨兽内脏般裸露在外的能量管道残骸，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早已被时光遗忘的惨烈毁灭。辟道之瞳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着，冰冷的理性光芒扫过每一寸漂浮的金属，解析着其中残留的能量印记与法则扭曲。那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指引着方向，却也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王默然的心神高度集中，新生道鼎虽布满裂痕，却在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虚空中稀薄的能量，稳固着混沌辟道初阶的境界。他清晰地感知到自身与过往“远游境”时的天壤之别。

若说传统修真之路，乃是顺应天地，汲取灵气，锤炼己身，从后天返先天，一步步攀登由宇宙固有法则设定的阶梯——后天三境打磨根基，先天四境初步掌控并利用天地之力，及至传说中的天境，则近乎与道相合，言出法随。其力量本质，更多是对现有宇宙能量与规则的“借用”与“驾驭”。

而他的“混沌辟道”境，则截然不同！此境并非单纯的能量积累或对现有法则的领悟加深，其核心在于“开辟”与“定义”！他的力量源头，并非完全依赖外界的灵气或星辰之力，更多是源于自身那口重铸的、蕴含太初混沌与秩序基石意蕴的道鼎！这口道鼎，本身就是一个微型的、不断演化的“混沌宇宙”雏形！

他能感觉到，自己如今所能调动的绝对能量强度，大致相当于传统修真体系中的“地境”初期，足以镇守一方星域，挥手间引动星辰之力。但真正的差距，在于力量的“本质”与“权限”！

传统地境修士，施展神通，需引动外界天地法则，凝聚能量，虽威力浩大，却受限于外界环境与自身对法则的理解深度。而王默然的混沌辟道之力，却带着一种“我即是法”的霸道特性！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于自身力量笼罩范围内，“否定”或“临时修改”低层次的宇宙规则！例如，他可以让一片区域的引力暂时失效，可以让某种属性的能量攻击在靠近他时自行瓦解归于混沌，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时间的流速（极其微弱且消耗巨大）！

这并非无敌。这种“定义”与“辟易”的能力，受限于他自身的境界、道基的稳固程度以及对混沌与秩序本质的理解。面对更高层级的、稳固的宇宙基本法则，或者力量远超于他的存在，这种“定义”便会显得力不从心，甚至可能遭到法则反噬。而且，维持这种超越常规的力量，对道基和神魂的负担也远超传统修士。他道鼎上那些清晰的裂痕，便是明证。

但无论如何，这已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以地境初期的能量层级，凭借混沌辟道之能的诡异与霸道，他自信足以与地境中期，甚至某些不擅长法则对抗的地境后期修士周旋！这便是“辟道”与“循道”的本质区别！

思绪电转间，“巡天隼”已深入残骸带核心。这里的残骸更加密集、巨大，仿佛是由数十艘大型舰船强行挤压、熔合在一起形成的怪异结构。求救信号的源头，就在这片扭曲金属巨构的深处。

王默然操控战舰，从一个形似撕裂舰桥的巨大缺口悄然潜入内部。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应急指示灯偶尔闪烁的微弱红光，以及仪器设备短路迸溅的电火花，映照出如同迷宫般的通道与坍塌的舱室。空气（或者说，曾经是空气的混合物）中弥漫着金属氧化、机油泄漏以及某种……有机质**后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辐射尘埃的背景能量场，干扰着探测器的精度。

他收起“巡天隼”，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黑暗的通道中穿行。辟道之瞳无视黑暗，清晰地将周围环境映射在脑海中。他看到了一些舱壁上残留的、与外部徽记一致的图案，也看到了一些穿着类似宇航服、但早已化为枯骨的人类遗骸，他们的姿态各异，有的似乎在奔跑中突然僵住，有的则蜷缩在角落，显然在毁灭降临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与挣扎。

这里，确实与“破晓”组织有关！而且，毁灭的方式并非单纯的外部攻击，更像是……某种来自内部的、瞬间的、无差别的能量爆发或法则紊乱所致！

他循着信号，来到了一扇被暴力扭曲、却依旧死死封闭的合金大门前。求救信号，正从门后传来。

王默然没有贸然破门，而是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门板上，辟道之瞳的光芒微微闪烁，神识混合着混沌辟道之力，如同无形的流质，缓缓渗透进去，探查内部情况。

门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控制室。大部分仪器屏幕漆黑，只有中央一个控制台还在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正是求救信号的来源。控制台前，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破晓组织的标准研究服，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正在操作着什么。

然而，在王默然的感知中，那人影……没有生命气息！不，更准确地说，他的生命气息极其微弱、诡异，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冻结”或“抽取”，只保留了一丝维持最基本生理活动的能量，如同……一具被精密操控的活尸！而且，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虚无”波动，正如同蛛网般，从那人的后颈部位蔓延开来，与整个控制室残留的某种异常能量场连接在一起！

陷阱！果然是陷阱！

王默然眼神一寒，正要抽身后退，那背对着他的人影，却猛地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关节反向扭曲的方式，将头颅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向他！

那是一张中年男性的脸，面色灰败，瞳孔扩散，没有任何神采，嘴角却咧开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漏风箱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欢……迎……祭品……成为……母巢……一部分……”

话音未落，整个控制室的红光骤然变得刺眼！地面、墙壁、天花板上，瞬间亮起了无数扭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纹路！一股强大而污秽的吸力凭空产生，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抓住了王默然的四肢百骸，要将他拖向控制台中央！同时，那坐在控制台前的“活尸”，身体如同充气般迅速膨胀、扭曲，皮肤破裂，露出下面涌动的、如同石油般粘稠漆黑的污秽能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强烈的精神污染！

果然是蚀骨的手段！而且，是利用了这处破晓遗迹残骸布置的、一个极其恶毒的献祭陷阱！目标，就是捕捉像他这样被求救信号吸引而来的“猎物”！

“雕虫小技！”

王默然冷哼一声，混沌辟道境的力量轰然爆发！他没有试图挣脱那污秽的吸力，而是将辟道之力凝聚于双脚，如同定海神针般死死钉在原地！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灰蒙蒙的混沌辟道之力在指尖流转，并非直接攻击那扭曲的“活尸”或周围的暗红纹路，而是朝着虚空中，那处将“活尸”与控制室能量场、乃至与更深层次“暗影网络”连接的无形“节点”，一指点出！

“此地法则，由我界定！外道连接，给我……断！”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修改现实底层代码的波动，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原本稳固的污秽吸力，如同被掐断了源头的洪水，骤然一滞！控制台上闪烁的红光与那些搏动的暗红纹路，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剧烈地闪烁、明灭起来！那正在畸变的“活尸”发出了凄厉的、非人的嚎叫，身体膨胀的速度骤减，涌出的污秽能量也变得紊乱不堪！

这一指，并未蕴含多么磅礴的能量，却直接作用于维持这个陷阱的“法则层面”，暂时“否定”了其部分运行规则！

然而，布置此地陷阱的存在显然也非同小可。几乎在王默然出手的瞬间，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精纯、带着强烈“虚无”意蕴的力量，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控制室地底深处窜出，化作数十道漆黑的锁链，无视了空间的阻碍，直接缠绕向王默然的神魂核心！这攻击，远比之前的吸力更加致命，直指本源！

王默然辟道之瞳中厉色一闪，新生道鼎剧烈震动，鼎身之上的裂痕似乎都因此扩大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他不敢怠慢，将大部分辟道之力收回，在识海之中构筑起一层混沌色的、不断生灭的壁垒！

嗤——！

漆黑锁链狠狠撞在混沌壁垒之上，没有声音，却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法则相互碰撞、湮灭的恐怖悸动在王默然识海中爆发！他的意识一阵眩晕，道鼎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混沌壁垒剧烈波动，竟被那精纯的“虚无”之力侵蚀得薄了一层！

好厉害的力量！远超之前遇到的蚀骨祭司！这绝对是地境中期，甚至更强的存在留下的后手！

王默然心中凛然，知道不能久留，更不能被拖入消耗战。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保留，将重铸道鼎时领悟的、尚未完全掌握的一丝“辟道”真意，混合着青铜之力的秩序基石，全部凝聚于左拳！

那左拳之上，仿佛有开天辟地的景象在生灭，一种“划定阴阳”、“界定清浊”的宏大意志弥漫开来！

“混沌……开天意！”

他一拳轰出，并非砸向任何实体，而是轰向了这间控制室存在的“空间”本身！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在灵魂层面响起！以王默然的拳头为中心，控制室内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出现了无数细密的、扭曲的裂痕！那些暗红纹路、污秽能量、漆黑锁链，乃至那扭曲的“活尸”，在这片被强行“破碎”的空间中，都变得扭曲、断裂、乃至部分湮灭！

整个陷阱的运转，被这蛮横无比、直接撼动空间基础的一拳，强行打断！

王默然抓住这瞬间的机会，身形暴退，同时心念一动，远处的“巡天隼”引擎轰鸣，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来！他撞破身后扭曲的金属墙壁，头也不回地冲入舰舱，“巡天隼”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受惊的游鱼，朝着残骸带外疯狂逃窜！

在他身后，那间控制室在空间裂痕的蔓延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彻底扭曲、崩塌，最终化为一团不断湮灭的能量乱流，连同里面的陷阱与那具“活尸”，一起归于虚无。

“巡天隼”冲出残骸带，重新回到相对安全的虚空。王默然靠在驾驶椅上，脸色苍白，大口喘息，道鼎嗡鸣不止，左拳之上甚至崩裂开几道细小的伤口，流淌出带着灰芒的血液。方才那“混沌开天意”的一拳，对他的负担极大，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力量，也让道基的裂痕更加清晰。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巨大的金属坟场，眼神冰冷。蚀骨组织……竟然将触手伸到了与凡界相关的破晓遗迹！他们在这里布置陷阱，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捕捉祭品？还是……这处遗迹本身，也隐藏着与“母巢坐标”相关的秘密？

他调出星图，将“寂灭星璇”以及这处破晓遗迹的坐标重点标记。这里的水，比想象中更深。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强大的力量。

“巡天隼”调整方向，朝着星图中标注的、另一个可能存在古老遗迹或稀有资源的星域，悄然驶去。孤帆远影，再次融入无垠星海，前方，依旧是迷雾重重，杀机暗藏。但王默然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混沌辟道之路已开，无论前方是何等险阻，他都将一往无前，直至洞悉一切黑暗，或者……以身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