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98章 归途惊变，道鼎重铸

“小虚空挪移符”的银色光辉如同潮水般褪去，将两人从那死寂的“造化洪炉”遗迹，粗暴地抛回了现实。预期的星炬a那相对安稳的接引平台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混乱、充斥着毁灭性能量余波与空间碎片的虚空！

他们出现的位置，赫然就在星炬a那庞大的塔身之外，距离那层半透明的、此刻已布满蛛网般裂痕、光芒剧烈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的星炬壁垒，仅有不足千米之遥！这个距离，对于星际尺度而言，几乎是贴面而立！

显然，林牧预设的传送坐标，受到了壁垒能量急剧衰减以及外部“净除者”持续猛攻造成的空间扰动的严重影响，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几乎在现身的刹那，王默然和玄刹便被那无处不在的、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般的能量风暴与空间撕裂感所淹没！塔外虚空，早已因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化为了法则紊乱、能量暴走的死亡禁区！

“噗——！”王默然本就濒临崩溃的躯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再次喷出大股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周身那些诡异的灰黑纹路疯狂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混沌道基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那口布满了蛛网裂痕的道鼎虚影，在他丹田内剧烈震颤，鼎身之上，一道最大的裂痕猛然扩张，几乎要将道鼎一分为二！毁灭性的能量从中倾泻而出，疯狂冲击、瓦解着他的经脉、窍穴与神魂本源！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吹灭。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道基寸寸碎裂、走向终极崩解的“声音”。完了……千辛万苦取回“源初之金”，却要倒在这最后一步了吗？不甘！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源于生命本能与未尽职责的不甘，如同最后的火山，在他即将寂灭的意识深处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三艘“净除者”战舰那冰冷无情的探测系统，几乎在瞬间便锁定了这两个突兀出现在战场边缘的“高优先级变量”！没有任何警告，数道蕴含着“熵增”、“瓦解”、“信息删除”法则的副炮射线，如同死神的凝视，跨越虚空，朝着他们激射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

玄刹的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点，但她那属于兵厄传人的、在绝境中磨砺出的战斗本能，让她在现身遭受冲击的瞬间，便强行压下了肉身的剧痛与煞气的枯竭，血眸之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看到了王默然那几乎要彻底崩解的气息，也看到了那瞬息即至的死亡射线！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余地权衡！

她猛地将残存的所有兵厄煞气，连同自身那坚韧不屈的生命本源，尽数灌注于左手紧握的长刀之中！那长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刀身之上新生的星骸纹路骤然亮起，与她自身的血脉、意志产生了一种超越以往的共鸣！

她一步踏出，竟是以自身残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王默然与那数道死亡射线之间！她不再追求杀伤，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凝聚于“守护”这一念！煞气不再暴虐，反而呈现出一种悲壮的、如同血色晶壁般的凝固感！

“兵厄……守魄！”

她低喝出声，声音嘶哑却带着撼不动摇的坚定！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血色菱形晶体构筑而成的屏障，在她身前瞬间展开！

嗤嗤嗤——！

熵增瓦解射线狠狠撞在血色晶壁之上！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万物归于死寂的湮灭过程！血色晶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失去光泽、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瓦解、消散！

玄刹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震，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鲜血从她口鼻、耳窍乃至周身毛孔中渗出，在她身后拉出一道凄惨的血色轨迹。她手中的长刀，发出了一声悲鸣，刀身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灵光黯淡到了极点。她重重地撞在王默然身上，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在虚空中翻滚，气息皆微弱到了极致。

然而，她这拼尽一切、甚至赌上性命与道基的守护，终究是为王默然争取到了那或许不足十分之一息，却足以决定生死的宝贵瞬间！

就在道基即将彻底崩碎、意识即将沉沦于永恒黑暗的刹那，王默然那被玄刹以命相护的举动所强烈冲击的心神，与那股不甘湮灭的炽热意志产生了最后的共鸣！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光与声的绝对“虚无”之境，那是比极光死域更加彻底的、连“混沌”概念都尚未诞生的“太初之无”！

在这绝对的“无”中，他“看”不到，“听”不到，“感知”不到任何存在。唯有自身那一点不甘寂灭的真灵，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顽强地闪烁着。没有了道基，没有了力量，没有了肉身，甚至没有了“我”的概念，只剩下这最本源的一点“存在”的执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在那绝对的“无”中，他那点真灵之光，似乎触碰到了什么。那是一丝……同样存在于“无”中，却比他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是一切“有”之起源与归宿的……“秩序”的基石？是青铜之力残留的最后印记？

这一点触碰，如同在绝对的真空中投入了一颗奇点！

轰！！！

仿佛宇宙大爆炸的开端，无尽的“无”被打破！那一点真灵之光与古老的秩序基石发生了难以言喻的碰撞与交融！一种全新的、超越了之前“混沌初辟”境界的感悟，如同洪水决堤般，涌入他那即将寂灭的意识核心！

混沌非无序，而是蕴含着一切可能的“太初”！秩序非僵化，而是定义存在的“基石”！他的道，不应仅仅是包容与衍化，更应是于“太初混沌”之中，主动“定义”秩序，“开辟”规则！

“混沌……辟道……境！”

一个明悟，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闪电，照亮了他濒死的真灵！

外界，那原本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导致道基彻底崩解的能量，仿佛受到了这源自存在本质的明悟的牵引，不再是无序的破坏，而是以一种更加玄奥、更加宏大的方式，开始围绕着他那点不灭的真灵，进行着重构！

那口已然碎裂的混沌道鼎，并未消失，其碎片反而化为了最基础的“材料”，混合着那些来自极光死域的混乱法则碎片、混沌死元、混沌蚀元、乃至一丝青铜之力的秩序基石，以及玄刹守护之意所化的悲壮煞气碎片，在他的丹田深处，开始重新凝聚！

这不是修复，而是彻彻底底的……重铸！

一尊更加古朴、更加厚重、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与秩序交织的暗金色泽、表面天然铭刻着无数仿佛阐述宇宙生灭至理的大道纹络的的全新道鼎，正在那毁灭的废墟之上，缓缓成型！鼎成三足，暗合天地人三才；口圆腹方，象征混沌包容与秩序界定；鼎身之上，那些大道纹络明灭不定，时而演化地水火风，时而界定时空经纬，时而又复归于一片混沌太初！

一股远比“混沌初辟”境更加浩瀚、更加深邃、更加贴近宇宙本源的力量，如同初生的星系，在这尊全新道鼎之内缓缓旋转、孕育！他的境界，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之中，竟是破而后立，强行踏入了“混沌辟道”之境！

虽然这新生的道鼎依旧布满了细微的裂痕（那是旧伤与强行突破的代价），极不稳定，其力量也十不存一，需要漫长的时间温养与巩固，但其本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王默然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混沌之瞳，不再是之前的灰黑漩涡，其深处，仿佛有开天辟地的景象在生灭，一种能够“定义”规则、 “辟易”万法的无形威压，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他一把揽住气息奄奄、几乎失去意识的玄刹，感受着她体内那同样濒临枯竭的生机与近乎碎裂的兵厄煞气本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这兵厄传人以命相护，才为他争取到了这破而后立的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仔细体会新境界的玄妙，也没有时间温存。外界，“净除者”的攻击并未停止，更多的副炮正在凝聚光芒！星炬壁垒的光芒已黯淡到了极致，裂痕如同破碎的琉璃，随时可能彻底崩散！

他必须立刻带着“源初之金”和玄刹，返回星炬a内部！

他目光一凝，新生道鼎微微转动，一股蕴含着“辟道”意蕴的混沌之力涌出，不再是之前的死寂与腐蚀，而是带着一种“划定界限”、“排斥异己”的霸道特性，在他和玄刹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却仿佛能暂时“否定”外界能量侵蚀与空间撕裂的奇异力场！

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激发了一张“小虚空挪移符”！这一次，有了新生境界的支撑，他对空间波动的感知与操控精细了何止十倍！银光闪耀，精准地捕捉到了星炬壁垒内部，林牧之前预留的那个接引坐标！

就在他们身影再次被空间光芒吞没的刹那，一道远比之前粗大的“净除者”主炮光柱，擦着他们消失的位置轰然掠过，将那片虚空都彻底湮灭！

……

星炬塔内部，第三维护舱。

空间涟漪荡漾，王默然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玄刹，踉跄着跌出。他同样浑身浴血，气息起伏不定，新生的道鼎传来阵阵虚脱般的嗡鸣，显然刚才强行支撑与精准传送，消耗巨大。

早已在此焦急等待的林牧，立刻迎了上来。当他看到王默然怀中玄刹那惨烈的状态，以及王默然身上那虽然狼狈、却隐隐散发出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深邃危险的气息时，老眼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你……突破了？！”林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震惊与希望交织的激动。

王默然没有时间解释，直接将那枚装着“源初之金”的储物戒指塞到林牧手中，嘶哑道：“快！修复星核！她……需要立刻救治！”他的目光落在玄刹那苍白如纸、生机如同游丝的脸上，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

林牧接过戒指，神识一扫，确认无误，重重点头：“放心！交给老夫！你们速去蕴灵池，我会让塔内最好的医修前去！”他立刻安排人手接过玄刹，送往蕴灵池，同时自己毫不停留，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星核殿而去。壁垒已到了最后关头，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王默然看着玄刹被送走，强撑着的一口气微微一松，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与道鼎传来的强烈抗议。他不敢怠慢，也立刻朝着蕴灵池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条通往星核殿的辅助能量管道时，新生道鼎对能量异常敏锐的感知，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霍然转头，混沌之瞳（如今或许该称之为“辟道之瞳”）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死死锁定在那条能量管道内壁上——在那里，一丝比之前更加活跃、更加隐蔽、甚至带着一丝……仿佛被“激活”了的“虚无”波动，正如同病毒般，沿着能量流，悄无声息地向着星核殿的核心区域蔓延！

不是之前发现的那个！是另一个！或者说，是之前处于深度休眠，此刻却被外部某种信号或内部能量剧变所“唤醒”的“暗影印记”！

它们……果然不止一个！而且，正在林牧全力修复星核、壁垒濒临崩溃的关键时刻，开始了行动！

王默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