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96章 洪炉遗骸，煞星双至

循迹罗盘的指针稳定地指向星骸深处，那方向与玉简记载的坐标区域大致吻合，却更加精准，避开了几处罗盘星图上标注为“噬能漩涡”和“幻象回廊”的危险区域。王默然与玄刹依照指引，在寂静而冰冷的碎石带中穿梭，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心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越是靠近“古修士遗骸”区域，周围的景象便越发显得荒古与奇异。那些漂浮的陨石不再是常见的岩石或金属结构，而逐渐呈现出某种生物骨骼般的质感与形态，巨大、苍白、布满蜂窝状的孔洞与蜿蜒的裂隙，仿佛属于某个难以想象的星空巨兽。虚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矿物尘埃与某种腐朽能量的气息，吸入肺中，带着隐隐的刺痛与滞涩感，连能量的运转都似乎受到了些许压制。

“此地残留的法则……与现今迥异，更古老，更……蛮荒。”王默然以混沌之瞳观察着，低声道。他能感觉到，这片星域的空间结构也异常稳固，远非极光死域那般混乱，但这种稳固中却透着一种死寂的僵硬，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放缓了脚步，趋于凝固。那些巨大的骨骼状星骸，其排列似乎也暗合某种玄奥的阵势，隐隐形成一种天然的禁制领域。

玄刹血眸微眯，煞气在体表流转，抵抗着那股无形的压制。“能量活性极低，近乎死域。但……有东西在窥视。”她的战斗直觉让她捕捉到了一些王默然理性感知未能立刻察觉的东西——那是一种并非源自生命，更像是某种残存机制或古老怨念的、冰冷的注视感，来自那些巨大的骨骼孔洞深处，来自脚下某些陨石的阴影之中。

王默然心中一凛，立刻加强了混沌之瞳的探查力度，果然在一些骨骼孔洞的边缘，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能量纹路，它们如同蛛网般蔓延，似乎在汲取着虚空中稀薄的能量，维持着某种最低限度的运转。“是遗迹的防御机制残骸，处于深度休眠，但若被触发……”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更加小心，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道幽灵，在巨大的骨骼丛林间悄无声息地穿行。循迹罗盘上的指针颤抖着，指向越发明确。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数根交错如拱门般的巨型肋骨构成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中央悬浮着一具最为庞大的、形似某种禽类头骨的星骸！这头骨大如山脉，眼眶处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窟窿，仿佛凝视着永恒的虚空。而在那巨大的喙部下方，紧贴着胸骨的位置，赫然镶嵌着一座非金非石、通体暗红、表面布满无数细密孔洞与扭曲管道的、形似巨大熔炉的建筑！

“造化洪炉！”王默然眼神一凝。眼前的景象与典籍中零星的记载以及罗盘最终指引完全吻合。这座洪炉仿佛是从那巨兽的胸膛中生长出来，又像是被巨兽临死前死死含在口中，给人一种无比诡异而震撼的观感。

洪炉寂静无声，暗红色的表面没有任何光芒流转，仿佛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彻底熄灭。但其庞大的体积，以及那即便沉寂也散发出的、引动周围空间微微扭曲的力场，都昭示着它昔日的不凡。

然而，吸引王默然目光的，并非仅仅是洪炉本身。在那巨大禽类头骨的额心位置，镶嵌着一块约莫房屋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晶体！那晶体正散发着微弱却纯净无比的乳白色光芒，与星炬塔的能量属性极其相似，却又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创生”与“造化”意蕴！

“源初之金？！”王默然心中剧震。林牧所说的、修复星核共鸣器必需的神料，竟然就这么直接地、毫无防护地呈现在眼前？这未免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人心生不安。

玄刹的血眸也锁定了那块晶体，但她同时敏锐地感知到了更多。“有血腥气……很新鲜。”她声音冰冷，长刀微微抬起，指向洪炉底部一侧的阴影。

王默然立刻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混沌之瞳穿透昏暗的光线，看到那里躺着几具尸体！服饰各异，并非星炬塔或已知大势力的制式服装，更像是某些星海散修或小型探索团队。他们的死状极其凄惨，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瞬间撕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尚未完全凝固。从能量残留来看，战斗发生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日！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而且……刚经历过战斗。”王默然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遗迹并非无人问津，而且先来者绝非善类。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规律的能量波动，自那巨大的洪炉内部传来！那波动极其隐晦，若非王默然对能量异常敏感，几乎难以察觉。它似乎在……引导着什么？或者说，在“呼吸”？

几乎是同时，循迹罗盘上的指针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不再指向源初之金，而是颤抖着指向洪炉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如同通风口般的幽深通道！

“入口在下面！而且……里面似乎有东西被惊动了！”王默然瞬间做出判断。源初之金近在咫尺，但贸然去取，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或者触发未知的禁制。必须先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以及那些先到者的身份和目的！

他与玄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放弃直接夺取源初之金的打算，身形如同鬼魅般，沿着巨大头骨的边缘，悄无声息地向洪炉底部的那个通道口潜去。

通道内部并非想象中的人工结构，更像是某种生物体内的腔道，四壁覆盖着暗红色的、仿佛仍有弹性的肉质层，上面布满了粗细不一的能量导管与神经束般的纹路，散发出一种温热而略带腥甜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以及一股……淡淡的、与蚀骨组织同源，却又更加精纯阴冷的污秽能量残留！

“蚀骨的人！”王默然和玄刹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警惕性提升到了极致。

通道曲折向下，深处隐隐传来兵刃交击的铿锵之声，以及某种野兽般的低沉嘶吼！战斗仍在继续！

两人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两道影子般向内潜行。越往深处，那股污秽能量与一种灼热、混乱的洪炉本身能量的冲突就越发明显。墙壁上那些肉质层不时不自然地抽搐、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终于，他们抵达了通道的尽头，隐藏在一处隆起的肉质褶皱后方，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心室般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控制核心，而是一个不断翻滚、沸腾着的、由暗红色能量与某种金属熔液构成的巨大池子——这或许才是“造化洪炉”真正的工作区域！池子周围，连接着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延伸至洪炉的各个部分。

而此刻，在这个核心空间内，正爆发着一场激战！

交战的一方，是两名身着蚀骨组织黑袍的修士，但他们与王默然之前遇到的祭司不同，气息更加阴冷诡异，周身缭绕的黑雾并非单纯的污秽，更带着一种吞噬光线的“虚无”感，出手狠辣刁钻，显然精通暗杀与诡道。他们的对手，却并非人类，而是三具如同由熔岩与金属碎片临时拼凑而成的、形态不定的傀儡！这些傀儡散发着灼热而混乱的气息，行动看似笨拙，力量却大得惊人，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崩山裂石之威，显然是被入侵者触发的洪炉防御机制。

然而，吸引王默然目光的，并非是这场战斗本身，而是在那沸腾的能量熔池正上方，悬浮着的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的暗红色灵光！这灵光散发出强烈的“造化”与“混乱”交织的意蕴，其核心处，隐约可见一枚不断旋转的、布满了裂纹的复杂符文——那似乎是这座洪炉的……“核心器灵”？只是这器灵的状态明显不对，充满了狂暴与不稳定的气息，它似乎既在驱动傀儡攻击入侵者，自身又处于某种失控的边缘！

更让王默然心头一跳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枚循迹罗盘，正散发出微热，与那狂暴的器灵产生着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这罗盘，果然与洪炉，或者说与这天演阁的遗迹，有着更深的联系！

“不能让他们得逞！”王默然瞬间明悟。蚀骨组织的目的，绝非仅仅是源初之金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是想趁这洪炉器灵不稳定之际，将其捕获或控制！一旦被他们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际，战局陡然生变！

那两名蚀骨修士似乎厌倦了与傀儡的缠斗，其中一人猛地祭出一面刻画着无数痛苦哀嚎面孔的黑色魂幡！魂幡摇动，凄厉的鬼哭神嚎瞬间充斥整个空间，道道黑气如同锁链，并非攻向傀儡，而是直接缠向了那沸腾的能量熔池与悬浮的器灵！

滋滋滋——！

黑气与灼热的能量接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那狂暴的器灵发出了更加尖锐刺耳的精神嘶鸣，整个熔池都剧烈地翻腾起来！而另一名蚀骨修士，则趁机化作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虚影，手持一柄幽蓝色的淬毒短刃，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刺向器灵核心那枚布满裂纹的符文！

他们竟是打算强行污染熔池，并直接攻击器灵本源！

“动手！”

王默然与玄刹几乎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决断！

玄刹身影如血色闪电般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名手持魂幡的蚀骨修士！她人未至，那凝练到极致的兵厄煞气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凄艳刀罡，带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悍然劈向那面招魂引鬼的黑色魂幡！

而王默然，则并未直接攻击另一名蚀骨修士，他的目标，是那沸腾的能量熔池！他双手急速划动，体内那被强行糅合的、躁动不安的混沌死元与蚀元汹涌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织网的蜘蛛，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不断扭曲旋转的灰黑色符文——他要以混沌之道，强行“梳理”和“安抚”那即将被污染、濒临彻底暴走的熔池能量，为那狂暴的器灵，争取一线喘息之机！

两人的骤然发难，完全出乎蚀骨修士的意料。那持幡修士惊怒交加，仓促间催动魂幡抵挡玄刹的刀罡，黑气与血光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剧烈的能量冲击！而那名手持短刃的修士，也被王默然这看似“辅助”实则釜底抽薪的举动打乱了节奏，动作不由得一滞！

洪炉核心空间内，形势瞬间逆转，陷入了一片更加混乱、也更加危险的混战之中！而那枚悬浮的源初之金，依旧在头骨额心处静静散发着光芒，仿佛在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场决定它归属、乃至可能影响更深远格局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