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80章 煞血焚烬，青铜醒脉

“潜影”舰在密集的陨石带中疯狂穿梭，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规避都像是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方，那道暗红色的污秽光柱虽未直接命中，但其散发出的侵蚀性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污染着舰尾的护甲与符文，隐匿阵法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王默然的指令如同冰冷的铁锤，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不退，则战！战，则必是险中求胜，乃至……以命相搏！

张明轩脸色煞白，并非全然因为恐惧，更多是技术官面对极端状况时高度集中的精神负荷，以及对自己能否完成这近乎自杀式任务的担忧。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几乎舞出了残影，声音却异常干涩：“所有灵晶，包括高纯度碎片，接入超载回路！能量导向……非定向广域灵能乱流发生器……老天，这玩意儿只是理论设计，我从来没实际组装过，更别说在这种破烂舰体上……”

他一边近乎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一边却以惊人的效率，利用手头一切可用的材料——断裂的线缆、替换下来的符文板碎片、甚至是从清扫者零件上拆下的某些传导性优良的金属丝——快速搭建着一个结构极其不稳定、闪烁着危险电弧的临时装置。这是对技术极限的挑战，更是对意志的考验。

“洛薇！帮我稳定第三、第七能量节点的输出！它们快要崩溃了！”张明轩嘶哑地喊道，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灼热的控制面板上，发出嗤嗤轻响。

洛薇强忍着因分身被毁及承受污秽精神冲击带来的神魂刺痛，深吸一口气，将观星阁传承的宁静与调和之意提升到极致。她双手虚按，柔和的星辉之力不再璀璨夺目，而是化作无数纤细坚韧的银丝，精准地渗入张明轩临时搭建的那个危险装置的几个关键节点，如同最灵巧的手指，抚平狂暴的能量湍流，勉力维系着其结构的暂时稳定。她的脸色比张明轩更加苍白，眼眸中的银辉也黯淡了几分，但那份源自古老传承的坚韧与守护同伴的信念，支撑着她绝不后退。

“能量乱流准备……需要至少二十秒蓄能！这期间我们就是活靶子！”张明轩几乎是吼出来的。

“二十秒……足够了。”王默然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看向玄刹，“玄刹，随我来。”

他迈步走向舰艇侧方一个紧急出口，那里并非气密舱，而是靠近舰体破损处的一个薄弱点。玄刹一言不发，血眸中煞气如实质般流淌，紧随其后。她手中的长刀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映照着舰内闪烁的警报红光，仿佛渴望着饮血。

“默然！”洛薇忍不住惊呼，眼中充满了担忧。她深知王默然状态远未恢复，混沌道基上的裂纹如同瓷器上的冰痕，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王默然回头，看了她和张明轩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属于领导者不容置疑的决断，有对同伴安危的沉重责任，或许，还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属于“王默然”这个个体，而非“混沌道主”或“锈骸领袖”的……温情与歉疚。

“守住这里。若事不可为……你们自行离去。”他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砸在洛薇和张明轩的心头。这不是命令，更像是……托付。

说完，他不再犹豫，右手青铜之臂猛地按在紧急出口的内壁上！混沌死元与青铜之躯本身的古老力量同时爆发！

咔嚓！

本就不甚坚固的合金内壁应声碎裂，露出外面狂暴的虚空和急速掠过的陨石碎片！致命的真空吸力瞬间传来，同时还有那“蚀骨”祭坛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污秽能量压迫！

王默然闷哼一声，混沌道鼎疯狂运转，死死定住身形，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玄刹的手腕——并非依靠力量，而是以一丝混沌死元为引，暂时将两人的气息与能量波动连接在一起，共同对抗外界的撕扯与侵蚀。

“走！”

他低喝一声，拉着玄刹，竟主动投身于那危机四伏的虚空之中！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并非扑向那正在凝聚第二波攻击的裂隙入口，而是以一种精妙的角度，射向不远处一块正在缓慢旋转的、体积巨大的陨石残骸！

几乎在他们离开“潜影”舰的同一瞬间，后方裂隙处，第二道更加粗壮的暗红光柱已然喷薄而出，直射“潜影”舰原本的位置！若非王默然提前操控舰艇进行了规避并主动弃舰，这一击足以将“潜影”彻底化为宇宙尘埃！

“能量乱流……发射！”舰内，张明轩目眦欲裂，猛地按下了最终指令！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狂暴到极点的灵能风暴，以“潜影”舰为核心，如同失控的恒星爆炸般，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这不是攻击，而是彻底的混乱！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起剧烈的涟漪，所有的能量探测、神识锁定、甚至基本的物理感知，都在这一刻被扭曲、干扰、覆盖！

那正准备发射第三击的裂隙炮口，光芒骤然紊乱、闪烁，最终不甘地黯淡下去。内部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声，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毫无技术美感可言的灵能乱流，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暂时成了“瞎子”和“聋子”！

而此刻，王默然与玄刹，已凭借那块巨大陨石的掩护，悄然贴近了“蝎尾站”的外壁，距离那洞开的裂隙入口，仅有不足百米之遥！

虚空行走，对远游境修士而言本非难事，但在此刻能量乱流肆虐、污秽气息弥漫、自身状态极差的情况下，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王默然全力运转混沌道典，道鼎之上的裂纹似乎又蔓延了一丝，但他不管不顾，只是将混沌死元的“包容”与“隐匿”特性催发到极致，如同给两人披上了一层无形的“混沌之纱”，艰难地抵消着外界的干扰与侵蚀。

玄刹则更加直接，兵厄煞气被她极度压缩，凝聚于体表薄薄一层，不再张扬，反而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血色结晶状，将一切外来窥探与能量侵蚀都强行阻隔、甚至反弹开去。她的血眸死死锁定着那近在咫尺的入口，如同最耐心的猎豹，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里面……有三个人出来了。”玄刹以煞气传音，声音冰冷刺骨，“一个远游境巅峰，两个远游境后期……是‘铁心盟’的杂鱼。那个祭司没动，还在祭坛边。”

王默然点头，混沌之瞳穿透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褶皱的残余影响，看清了那三个小心翼翼探出裂隙、试图搜寻“潜影”舰残骸的铁心盟修士。他们身着黑色制服，手持制式灵能枪械与近战兵刃，脸上带着惊疑与狠厉交织的表情。

“速战速决，不能让他们发出警报。”王默然传音道，同时，他松开了抓住玄刹的手，右臂青铜光泽内敛，五指微张，一缕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混沌死元如同无形的蛛丝，悄无声息地向那三名修士蔓延而去。他要进行干扰，制造一瞬间的破绽。

玄刹没有回应，她的身影已然融入阴影，下一刻，如同从虚无中直接跃出，出现在了那三名铁心盟修士的身侧！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凄艳到令人心寒的血色刀光！

噗！噗！

两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冲天而起，兵厄煞气瞬间湮灭了他们的神魂。第三名修士反应稍快，惊恐地抬起灵能枪械，然而一道冰冷的、带着混沌湮灭气息的无形之力（王默然的混沌死元丝线）已然缠上了他的手腕与喉咙，让他动作一僵，声音卡在喉咙里。

就是这一僵的刹那！

玄刹的刀锋已然掠过，第三具尸体无声无息地倒下。

整个过程，不足一息。干净，利落，狠辣。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收割，没有激起丝毫额外的能量波动。

王默然与玄刹对视一眼，没有任何交流，身形一闪，已如同鬼魅般掠入那洞开的裂隙之内！

内部空间的情景比通过煞影分身感知到的更加具有冲击力。浓郁的血腥气与那股源自暗红晶石的污秽能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神压迫。祭坛上，那块晶石蠕动着，仿佛一颗邪恶的心脏在搏动，散发出诱人堕落的力量。祭坛旁，一名身着绣有扭曲眼球与触手图案黑袍的“蚀骨”祭司，猛地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双眼瞳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此刻正充满了惊怒与一丝……难以置信。

“你们……竟然没死？！还敢进来送死！”祭司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精神污染的波纹扩散开来。他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法杖，杖顶镶嵌着一颗较小的、同样不断渗出黑血的晶石。

与此同时，另外三名一直守卫在祭坛附近的、明显是“铁心盟”精锐的远游境巅峰修士，也同时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呈三角阵型，将王默然与玄刹围在中央！他们的眼神冰冷，带着星盗特有的残忍与悍不畏死。

“一个借助外物勉强触摸填海境门槛的祭司，三个星盗……”王默然目光扫过，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玄刹，那三个，交给你。十息。”

玄刹血眸中煞气轰然爆发，不再有丝毫保留！恐怖的杀戮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让那三名身经百战的星盗精锐都感到神魂一悸！她没有回答，身影已化作一道血色旋风，直接撞入了三人之中！刀光如血龙翻腾，煞气似惊涛骇浪，竟以一己之力，将三名同阶修士死死压制！

“狂妄！”蚀骨祭司勃然大怒，白骨法杖顿地，祭坛上的暗红晶石光芒大盛，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污秽能量，如同活物般，化作无数扭曲的暗影触手，向王默然缠绕而来！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直接针对神魂本源的腐蚀性诅咒之力，跨越空间，直刺王默然识海！

王默然屹立原地，面对那足以让寻常远游境修士瞬间畸变或神魂崩溃的攻击，他竟不闪不避！

混沌道鼎于丹田内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鼎身裂纹肉眼可见地扩大，但他眼神中的疯狂与冷静却交织到了极致！

“混沌……归墟！”

他低吼一声，并非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而是将自身化为了一个黑洞，一个漩涡！那汹涌而来的污秽能量、暗影触手、乃至无形的神魂诅咒，在靠近他身体的刹那，都被那口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碎的混沌道鼎，强行吞噬、拉扯进去！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侵蚀声在他体内响起！王默然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不规则的暗红色斑纹，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漆黑的血液。他在以自身初成的、本就受损的混沌道基，硬撼这源自“暗界之源”的污秽力量！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邪功？！”蚀骨祭司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直接地吞噬“源骸”的侵蚀之力！这违背了常理！

王默然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此刻的他，正游走在彻底失控与道基崩碎的边缘。混沌道鼎之内，污秽之力与混沌死元疯狂冲突、湮灭、融合，产生着无法预测的剧变。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沉浮，唯有那点守护同伴、开辟生路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死死锚定着最后的清明。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沉寂于他右臂深处的那股青铜之力，似乎被外界浓郁的污秽气息与王默然体内濒临极限的混沌冲突所刺激，猛地苏醒过来！

一股苍凉、古老、仿佛跨越了无尽纪元、带着镇压万邪、定鼎乾坤意味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眠的巨龙睁开了双眼，自青铜之臂中轰然爆发！

嗡——！

王默然整条右臂瞬间化作了纯粹的、流淌着古朴道纹的青铜之色！一股远比混沌死元更加厚重、更加威严、更加不容置疑的力量洪流，顺着手臂经脉，悍然冲入了他那濒临崩碎的混沌道鼎之中！

这股力量，并非混沌，却与混沌毫不冲突，反而带着一种……“秩序之源”、“文明之基”的意味！

青铜之力涌入的刹那，原本即将被污秽力量撑爆、或是因内部冲突而瓦解的混沌道鼎，如同被注入了最坚实的基座与框架，鼎身剧烈震动，那些蔓延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加固！鼎内狂暴冲突的能量，在这股古老力量的介入下，仿佛被赋予了某种“规则”，开始以一种更加有序、更加高效的方式被混沌道基强行炼化、吸收！

王默然猛地抬头，双眼之中，左眼混沌漩涡流转，右眼竟迸射出如同青铜冷焰般的光芒！

他抬起完全青铜化的右臂，指向那惊骇欲绝的蚀骨祭司，声音如同来自太古的宣判：

“镇！”

没有华丽的流光，没有恐怖的能量爆发。只有一个字，却仿佛引动了此方空间的底层法则！

那祭坛上疯狂搏动的暗红晶石，光芒骤然凝固！缠绕向王默然的暗影触手如同被无形的巨山碾压，寸寸断裂、消散！蚀骨祭司发出的神魂诅咒，更是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反噬自身，让他惨叫一声，七窍中都渗出污血！

青铜醒脉，于绝境之中，初露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