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36章 薪尽火传，绝境微光

那无形的、仿佛源自宇宙本身恶意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压下！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与存在概念，要将闯入这片死寂禁域的不速之客，连同他们刚刚燃起的渺茫希望，彻底从法则层面抹除！

次级能源中枢房间内，空气凝固，光线扭曲，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首当其冲的玄刹，闷哼一声，持剑的手臂剧烈颤抖，那凝练如实质的暗红骨甲上，竟发出了细微的、仿佛琉璃即将碎裂的“咔嚓”声！她暗银的眸子中血丝弥漫，嘴角无法控制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鲜血，那是煞气本源受创的迹象！她如同背负着一整片星域的重量，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原本行云流水的杀戮剑舞，瞬间迟滞！

噗通！噗通！

张明轩和洛薇更是直接瘫软在地，面色惨金，七窍之中渗出丝丝血迹，意识在空白与撕裂的痛苦边缘疯狂摇摆，连维持最基本的思维都变得极其困难。张明轩手中的能量手枪脱手滑落，洛薇维持的星辉之力也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黯淡欲灭。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绝对！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碾碎的刹那——

一股微弱、却带着某种“定”与“容”特质的奇异波动，自房间中央，那几乎油尽灯枯的王默然体内，顽强地扩散开来。

是那尊初生的、虚幻的混沌道鼎！

它虽在王默然强行收敛感知时已然黯淡，但终究是成功凝聚的雏形，是王默然自身意志与混沌道则的具象化！在这股源自外界的、试图否定一切存在的恐怖意志压迫下，它如同本能般，被激发出了最后的一丝潜能！

嗡……

混沌道鼎的虚影在王默然识海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并未试图去硬撼那庞大的意志碾压——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它所做的，仅仅是散发出一圈微不可查的混沌意蕴，如同一个无形的、弹性十足的薄膜，将王默然自身，以及他身边最近的洛薇和张明轩，勉强笼罩在内。

并非完全隔绝，那恐怖的意志压迫依旧存在，灵魂的撕裂感依旧清晰。但这层混沌薄膜，却仿佛起到了某种“缓冲”与“转化”的作用。那纯粹的、极致的“否定”与“抹杀”意蕴，在接触到这层薄膜时，其绝对的特性似乎被微微“扭曲”了，一部分被那混沌的特性所“包容”，一部分被“折射”开去，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具备那种瞬间将存在概念彻底瓦解的绝对性！

正是这关键的一丝缓冲，让濒临崩溃的洛薇和张明轩，抓住了一线喘息的契机！如同即将溺毙之人终于将口鼻探出了水面，虽然依旧在滔天巨浪中挣扎，但至少……暂时活了下来！

而压力最大的玄刹，也因为这股针对灵魂本源的绝对压迫被王默然分担了一部分，骤然一轻！虽然外在的物理压力依旧，但那种源自意识层面的、令她煞气都几乎凝滞的冻结感，消散了大半！

“吼！”

玄刹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低沉咆哮，暗银眸子中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戾气！兵厄煞气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更加惨烈、更加不顾一切的反扑！她强行稳住几乎碎裂的骨甲，断剑以一个极其刁钻、完全违背发力常理的角度，自下而上反撩而出！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剑罡，如同撕裂夜幕的血色闪电，将一只趁机扑近、利刃即将触及她咽喉的猎杀者，从中线一分为二！煞气疯狂涌入，将其彻底湮灭！

她守住了！在这内外交攻、近乎绝望的绝境中，她凭借着王默然争取到的这一丝喘息之机，以及自身那坚韧到可怕的战斗意志，硬生生守住了这扇通往生路的门户！

门外残余的几只猎杀者，似乎也被那突如其来的恐怖意志所影响，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房间内，王默然在洛薇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立着，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强行催动濒临崩溃的混沌道鼎，使得他的灵魂创伤进一步加剧，意识海中一片混沌，唯有那点不灭的求生意志，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死死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昏迷过去。

他抬起头，混沌之瞳黯淡无光，却依旧死死地“望”向虚空，望向那股恐怖意志的源头。

在他的感知中（尽管此刻的感知已经模糊破碎），那并非一个具体的、拥有清晰思维的生命体，更像是一个……由无数混乱、疯狂、充满毁灭**的法则碎片聚合而成的、巨大的“意识集合体”！它贪婪、冰冷、充斥着对一切“存在”的憎恨与吞噬**！它似乎……与下方那沉眠的“源骸”同源，但又似乎多了某种……被“引导”和“操控”的痕迹？

是“源骸”本身逸散出的无意识恶念？还是……“暗潮”或者说“他们”，以某种方式“驾驭”了这部分恶念，化作了攻击的武器？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被盯上了！被一个层次远超他们目前应对能力的恐怖存在盯上了！对方甚至无需亲自降临，仅仅是一缕跨越遥远空间的意志碾压，就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

必须立刻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能源……”王默然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他看向洛薇，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星火流光’协议……需要能源……哪里……最近？”

洛薇强忍着灵魂的刺痛与眩晕，飞快地检索着刚刚因权限部分解锁而涌入脑海的、关于星炬塔结构的残缺信息。

“最近的……具备一定规模的能量源……”她喘息着，脸色苍白地指向房间一侧，那几排尚存微弱指示灯的能源控制台，“是……是维持这个次级能源中枢本身的……‘聚变之心’备份机组！但……但它的能量输出，远不足以满足协议启动需求！而且……而且一旦强行超载抽取，这个房间……包括星核共鸣器……都可能……崩溃！”

“崩溃……也比……死在这里……好。”王默然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冷静。他看向张明轩，“明轩……能不能……强行……超载……链接……”

张明轩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几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恐惧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我……我试试！但需要时间……而且……需要有人……去物理层面……手动解除……安全限制！那玩意儿……在控制台后面……被重型装甲保护着！”

他指的是强行超载“聚变之心”备份机组，并将其能量粗暴地导入“星火流光”协议所需的核心能源池。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操作，成功率渺茫，而且一旦开始，就再无回头路。

“我去。”玄刹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刚又斩灭了一只猎杀者，肩甲的伤口不断渗出血迹，顺着暗红的骨甲流淌而下。“指路。”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要去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闯入可能瞬间被能量熔解或者被猎杀者分尸的绝地。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更好的选择。

洛薇强撑着，将控制台后方那重型装甲保护的能量核心节点的具体位置和手动解除安全阀的粗略方法，快速告知了玄刹。

玄刹记下，没有任何废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几乎遍布裂痕的煞气骨甲再次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猛地转身，不再固守门口，而是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黑红色箭鱼，主动冲入了门外那残余猎杀者与依旧弥漫的恐怖意志压迫构成的死亡领域！

她要杀穿这条短暂的通道，去执行那近乎自杀的任务！

“掩护她！”王默然对着张明轩低喝道，同时，他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再次将一丝微弱的意识，沉入那濒临崩溃的混沌道鼎，试图通过星核共鸣器，为玄刹提供尽可能清晰的路径指引，哪怕多拖延一瞬那些猎杀者也好！

张明轩连滚带爬地捡起能量手枪，趴在门口，对着外面那些试图阻拦玄刹的猎杀者影子，疯狂地、毫无准头地射击着，用这种方式吸引着微不足道的火力。

洛薇则再次凝聚起几乎枯竭的星辉之力，如同最温柔的月光，洒向玄刹那决绝的背影，试图为她驱散一丝那无形意志压迫带来的冰冷。

战斗，在这一刻，进入了最惨烈、最不计代价的阶段！

玄刹的身影在阴暗的通道中闪烁、突进，断剑化作毁灭的风暴，将一切阻挡在前的阴影撕裂！她不再保留，每一次出手都是搏命，煞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猎杀者的利刃和幽能光束在她身上增添着新的伤口，那恐怖的意志压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她的神魂，但她前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王默然紧闭双眼，脸色如同金纸，身体摇晃得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洛薇死死搀扶。他的意识在混沌与清明的边缘疯狂徘徊，竭尽全力地维持着那丝与星核共鸣器的脆弱联系，为玄刹指引着那唯一的生路与……死路。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飞速地流逝。

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每一瞬，都可能成为永恒。

终于——

在玄刹付出左臂一道深可见骨、几乎被斩断的伤口，以及煞气消耗殆尽的代价后，她成功突破了猎杀者的阻拦，冲到了那被重型装甲保护的能量核心节点之前！

没有丝毫犹豫，她按照洛薇告知的方法，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断剑如同最精准的工具，狠狠刺入装甲的缝隙，强行撬动、破坏着内部复杂的安全结构！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能量泄露的爆鸣响起！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张明轩，也在王默然断断续续的指引下，疯狂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强行修改着能量路由，准备将那即将被玄刹释放出来的、狂暴的聚变能源，导入“星火流光”协议！

希望，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星炬塔外，那无尽的虚空中，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彻底失去了“戏耍”的兴趣。

那股恐怖的意志，再次凝聚，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具有针对性！它不再是无差别的碾压，而是化作了一根无形的、仿佛由无数诅咒符文构成的……“法则之矛”，遥遥锁定了星炬塔内，那个屡次出乎它意料、散发着令它厌恶的“混沌”气息的源头——王默然！

它要，亲自碾碎这只碍眼的虫子！

毁灭，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