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传 第119章 残炉映日，星火燎原

观星叟的出现，如同死寂冰原上骤然刮起的刺骨寒风，瞬间冻结了平台之上本就岌岌可危的生机。他并非撕裂空间而来，更像是从虚无中“渗”出，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其上仿佛绣着不断流转、吞噬光线的暗影符文。那根镶嵌着浑浊水晶的手杖，此刻正指向玄刹，杖尖的水晶深处，有粘稠的、如同活物的黑暗在蠕动，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虚无”气息，与这片灼热死寂的星骸环境格格不入，更添诡异。

玄刹维持能量共鸣的过程被强行打断！那根刚刚亮起微弱蓝光的金属柱瞬间黯淡下去，符文熄灭。她闷哼一声，强行收敛模拟频率的煞气，却因突如其来的外力干扰，导致部分煞气失控反冲，喉头一甜，一丝血迹自唇角溢出。她猛地抬头，暗银眸子死死锁定观星叟，周身那内敛的煞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骤然昂首，黑红色的气流在她与王默然周围盘旋，发出低沉的呼啸，将那令人不适的虚无气息勉强抵挡在外。断剑已然完全出鞘，幽暗的剑锋直指来敌，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

张明轩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手中的设备差点脱手，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黑袍老者散发出的精神威压，比之前那玉色蠕虫、甚至比那艘巡逻艇加起来还要恐怖无数倍！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本质的绝对碾压！

“观……观星叟……”张明轩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观星叟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咧开了一个无声的笑容，那沙哑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再次响起：“看来，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可怜虫般的挣扎，倒是让老夫看了一场好戏。可惜，演员该谢幕了。”他的目光扫过玄刹，在她手中的断剑上停留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最后落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王默然身上，“尤其是你，小子。身负如此重创，竟还能苟延残喘至今，甚至差点激活这废弃的跳跃点……你那独特的‘灵炉’，还有你身上的‘星殒泪金’，真是让老夫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并非踩在实体上，而是脚下虚空泛起涟漪，仿佛踏在无形的台阶上。那股混合着“虚无”与精神侵蚀的威压随之增强，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玄刹的煞气屏障，发出滋滋的、仿佛能量被消融的异响。

“交出泪金，说出洛星尘情报的下落，老夫可以给你们一个加入‘永恒寂静’的机会。”观星叟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仿佛沉沦虚无是某种恩赐，“否则，魂飞魄散，真灵湮灭，便是尔等归宿。”

玄刹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骤然爆发的剑鸣！她深知言语在此刻毫无意义，唯有手中的剑，才是唯一的道理！她身影猛地前冲，不再是之前那种隐匿潜行的姿态，而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红色闪电！兵厄煞气全面爆发，在她身后凝聚成那尊手持巨兵的恐怖虚影，随着她的突进，发出无声的咆哮！断剑划出一道凄厉的、仿佛能斩断因果的幽暗弧线，直刺观星叟心口！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

“冥顽不灵！”观星叟冷哼一声，似乎对玄刹的决死反击早有预料。他并未躲闪，只是将手中的浑浊水晶手杖轻轻向前一点。

嗡！

杖尖与断剑的剑尖在千分之一刹那精准地对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洪流的对轰，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湮灭”！断剑剑尖那凝聚到极致的兵厄煞气，在接触到浑浊水晶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般，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溃散！并非被击碎，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存在”的层面直接抹去！

玄刹瞳孔骤缩，只觉一股冰冷死寂、否定一切生机的力量顺着断剑逆袭而上，疯狂侵蚀她的煞气与经脉！她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剑柄，整个人如遭重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重重地撞在后方一根残破的金属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簌簌落下。她挣扎着想站起，却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周身煞气涣散，那尊巨兵虚影也变得模糊不定，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差距太大了！这观星叟的力量属性太过诡异，似乎专门克制各种能量形态的攻击，尤其是煞气这种偏向负面与毁灭的力量，在其“虚无”特性面前，反而更像是补品！

“兵厄传人？哼，若是你师尊亲至，老夫或许还忌惮三分。就凭你这半废之身，也敢螳臂当车？”观星叟语气淡漠，收回手杖，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地上的王默然，脚步不停，继续逼近。“看来，还是要老夫亲自来取。”

张明轩看着步步紧逼的观星叟，又看了看重伤呕血的玄刹和昏迷不醒的王默然，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徒劳地举起手中那枚仅存的“闪光弹”，手臂却颤抖得无法瞄准。

就在观星叟的手杖即将触碰到王默然身体的刹那——

异变，源于那看似已然彻底沉寂的躯壳！

王默然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不是濒死的痉挛，而是一种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的剧烈挣扎！他眉心那点原本微弱近乎熄灭的光点，在这一刻，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苍白光芒！

不！不仅仅是苍白！那光芒核心，还夹杂着一丝决绝的、仿佛要燃烧一切的暗金色泽！是星泪金的力量！他在强行燃烧、压榨那枚融入灵炉的矿母本源！同时，那团得自守密人的“星骸精粹”，也被他毫不犹豫地彻底引动、吞噬！

“吼——！”

一声并非通过喉咙发出、而是直接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无尽愤怒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太古凶兽最后的呐喊，猛地从王默然体内爆发出来！一股混乱、狂暴、却带着一种“我身即炉，燃尽万物”的惨烈意蕴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股能量风暴驳杂不堪，包含了即将崩碎的灵炉之力、燃烧的星泪金本源、被吞噬的星骸精粹，甚至还有之前逆转灵炉残留的冲突能量！它们并未形成有序的攻击，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不分敌我地席卷开来！

首当其冲的观星叟，那浑浊水晶手杖点在能量风暴的边缘，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仿佛玻璃摩擦的尖鸣！他那原本淡漠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怒：“怎么可能？！强行燃烧道基与神物？！你疯了！！”

那蕴含着“虚无”之力的手杖，竟被这股混乱狂暴、带着自毁倾向的能量风暴短暂地阻了一阻！杖尖的黑暗蠕动变得更加剧烈，似乎在疯狂吞噬这股力量，但这股力量太过庞杂暴烈，仿佛一团点燃的炸药，吞噬它的同时，也在剧烈地反噬其本身！

而距离更近的玄刹和张明轩，也被这股能量风暴的边缘扫中。玄刹只觉一股灼热锋锐、又带着死寂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本就涣散的煞气再次冲散，伤势加重。张明轩更是直接被掀飞出去，手中的“闪光弹”脱手飞出，不知落向何处。

然而，就在这片因王默然疯狂之举引发的能量混沌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枚脱手飞出的“闪光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之前那根被玄刹激活了一小部分符文的金属柱底部，那个隐蔽的破损处！

轰！！！

“闪光弹”内的不稳定能量瞬间被引爆！刺目的白光和强烈的能量脉冲，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猛然爆发！

但这爆炸，并非攻击任何人。其产生的能量脉冲，绝大部分都被那根残破的金属柱吸收了进去！金属柱剧烈地震颤起来，表面那些刚刚被玄刹激活、又迅速黯淡的蓝色符文，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般，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蔓延！并且，这股能量脉冲似乎还引动了跳跃点基座深处，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某种备用的、极其微弱的应急能量源！

嗡——嗡嗡——！！！

整片平台都开始剧烈震动！以那几根金属柱为中心，一个残缺不全、光芒闪烁不定、却真实存在的空间漩涡，开始艰难地、缓慢地形成！漩涡内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隐约可见一片荒凉、布满陨石坑的陌生星域背景——那是“第七哨站”所在的坐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观星叟也为之愕然！他没想到，王默然的自毁性能量爆发，加上一枚微不足道的“闪光弹”的巧合，竟然阴差阳错地，真正激活了这个他以为早已废弃的跳跃点！

“混账！”观星叟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保持那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浑浊水晶手杖爆发出浓稠如墨的黑暗，就要强行镇压能量风暴，打断跳跃进程！

但，已经晚了半步！

就在空间漩涡勉强稳定到足以通行的瞬间，原本躺在地上、似乎已经耗尽所有的王默然，不知从哪里涌出的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中，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燃烧的、交织着苍白火焰与暗金裂痕的混沌！他看也没看观星叟，而是用尽最后的意志，对着玄刹和张明轩的方向，发出了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吼：

“跳……！”

声音未落，他率先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极不稳定的空间漩涡！

玄刹反应极快，几乎在王默然睁眼的瞬间，她就强忍着伤势，一把抓起还在发懵的张明轩，化作一道黑红色的煞气，紧随其后，冲入了漩涡！

“哪里走！”观星叟的怒吼和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同时抵达，狠狠撞在即将闭合的漩涡入口！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平台，空间漩涡在观星叟含怒一击下剧烈扭曲、变形，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崩溃、消散。连带那几根金属柱，也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平台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和肆虐的能量乱流，以及观星叟那笼罩在黑袍下、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影。

他，竟然让煮熟的鸭子，在眼皮子底下飞了！

“第七哨站……哼！就算你们能侥幸抵达，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埋葬罢了！”观星叟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带着滔天的杀意，“星殒泪金……洛星尘的情报……还有那独特的灵炉……你们，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他身影缓缓融入虚空，消失不见。只留下这片重归死寂的、燃烧的星骸边缘，以及那尚未平息的能量余波，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峰回路转的逃亡。

而此刻，在一条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空间通道中，三道身影正被混乱的空间之力裹挟着，向着未知的“第七哨站”，抛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