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莹火虫下的星光 > 第269章 —到工作室找她

莹火虫下的星光 第269章 —到工作室找她

作者:蝶舞轻薇薇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24 22:28:06

沈知言坐在藤木摇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扶手上一道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他年轻时修复一幅宋代缂丝屏风时,不慎被工具划出的印记,如今已随岁月沉淀成了老物件的一部分。客厅里光线昏沉,老式立柜上的座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丈量着时光的厚度。他本是闭目养神,耳畔却被老伴调高音量的电视机声音惊扰,起初只当是寻常的娱乐节目,直到一阵带着东方韵味的弦乐响起,伴着主持人略带激动的解说,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本次米兰时装周的压轴环节,由新锐设计师团队呈现的‘锦色东方’系列,以传统刺绣为核心元素,将古典意境与现代剪裁完美融合,引发全场轰动。据悉,该系列的刺绣工艺指导,是一位神秘的东方刺绣传承人……”

沈知言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时,恰好看到模特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缓缓走来。裙摆曳地,其上并非常见的大面积绣花,而是以极细的丝线,在裙摆边缘绣出疏密有致的缠枝莲纹,线条流畅如流水,针脚细腻得几乎看不见痕迹。更令人惊叹的是,花纹的色彩并非单一的素白,而是在光线下呈现出微妙的渐变,从月白过渡到浅青,再晕染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粉,如同晨雾中的荷塘,透着一股子清雅灵动的气韵。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从事古绣修复六十余年,沈知言见过的珍品不计其数,从宫廷秘藏的龙袍刺绣,到民间流传的闺阁绣品,无论是苏绣的精细、湘绣的写实,还是蜀绣的厚重、粤绣的艳丽,他都能一眼辨出其流派与技法。而屏幕上这件礼服的刺绣,针法灵动飘逸,正是苏绣中最具代表性的“平绣”变体,尤其是那几处缠枝莲的衔接处,采用了苏绣独有的“虚实针”,使得花纹既有立体感,又不失通透,这种技法,如今能熟练掌握的人已是凤毛麟角。

紧接着,另一件红色礼服登场,领口与袖口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却并非传统的浓墨重彩,而是以浅红、朱红、暗红等十余种红色丝线层层叠加,鸟羽的纹路细如发丝,眼神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沈知言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注意到,鸟羽的刺绣中夹杂着几根极细的金银线,却并非平铺直叙,而是采用了“盘金绣”的技法,将金银线盘绕在丝线之上,既保留了金的光泽,又不显得突兀,这种对传统技法的创新运用,绝非普通绣工所能做到。

“这针法……是曼卿家传的手艺。”沈知言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苏曼卿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早年间,他曾与苏曼卿的祖父苏老先生产有过交集,苏老先生是苏绣界的泰斗,尤其擅长“虚实针”与“盘金绣”,当年沈知言修复一幅清代苏绣《百鸟图》时,曾向苏老先生请教过针法,至今记忆犹新。苏老先生晚年时,曾惋惜地说,苏绣技法繁复,年轻人大多耐不住寂寞,唯有孙女曼卿,自幼便对刺绣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与执着,是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人。

只是后来,苏老先生去世,沈知言也因身体原因深居简出,便渐渐没了苏曼卿的消息。他曾听说,苏曼卿毕业后并未像祖辈那样专注于传统绣品的创作,而是尝试将苏绣与现代设计结合,当时还引起了不少争议,有人说她是对传统的亵渎,也有人赞她敢于创新。沈知言彼时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古绣修复讲究的是“修旧如旧”,尊重传统是第一位的,对于这种“创新”,他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可此刻,看着屏幕上那些融合了苏绣精髓的现代服装,沈知言心中的固有观念却在悄然崩塌。那些刺绣,既保留了苏绣细腻、灵动、雅致的核心特质,又通过与现代面料、剪裁的结合,焕发出了全新的生命力。尤其是那件黑色礼服,只在肩部绣了半朵盛放的墨菊,采用“留水路”的技法,让花瓣之间留有细微的空白,既突出了墨菊的孤高,又不显得沉闷,寥寥数针,却意境深远,这背后所蕴含的功力与审美,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

主持人还在继续解说,称赞设计师团队将东方美学推向了国际舞台,却对那位刺绣指导的身份讳莫如深,只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东方刺绣大师”。但沈知言心中已然笃定,能有如此技法与眼界的,除了苏曼卿,再无第二人。

电视节目结束后,沈知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起身走到书房,推开那扇厚重的木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他多年来修复的绣品碎片与工具。最上层,放着一个泛黄的锦盒,里面是当年苏老先生送给她的一小卷绣线,以及一张苏老先生与年幼孙女的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眉眼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正拿着绣花针,专注地看着祖父手中的绣品。

“时光过得真快啊……”沈知言拿起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小女孩的脸庞,眼中满是感慨。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像苏曼卿这样,对古绣充满了热情,为了修复一幅破损严重的绣品,常常通宵达旦,反复研究针法与配色。可随着年岁渐长,身边从事古绣修复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大多对这门耗时费力的手艺不感兴趣,他常常感到孤独,甚至担心这门传承了上千年的技艺,终将在他们这一代没落。

可今天,看到苏曼卿用苏绣技法设计出的服装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沈知言心中沉寂已久的火焰,仿佛被重新点燃了。他忽然意识到,传统并非一成不变的,真正的传承,不是固守着老祖宗的东西一成不变,而是要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赋予它新的时代内涵,让它被更多人看见、喜爱,这样才能真正流传下去。

“我得去见见她。”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潮水般不可遏制。他想亲眼看看苏曼卿的作品,想和她聊聊苏绣的技法与传承,想知道她是如何将传统与现代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一个困扰了多年的难题,或许,苏曼卿能给他答案。

沈知言的身体并不算好,多年的伏案工作让他患上了严重的颈椎病,腿脚也有些不便。老伴得知他想去见苏曼卿,起初有些担心:“你这身体,长途跋涉的,能行吗?再说,这么多年没联系,人家还认不认识你啊?”

“我没事,”沈知言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曼卿是苏老先生的孙女,她不会不认我的。而且,有些事,我必须当面和她聊聊,这关乎苏绣的未来。”

老伴见他态度坚决,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我给你收拾几件衣服,你路上小心点。对了,你知道她的工作室在哪里吗?”

“我打听一下。”沈知言说道。他想起自己有个学生,如今在苏州从事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或许知道苏曼卿的消息。他给学生打了个电话,果然,学生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地址——苏州市姑苏区一条老巷子里的“曼卿绣坊”。

第二天一早,沈知言便带着简单的行囊,坐上了前往苏州的高铁。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如同他走过的那些岁月。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屏幕上那些精美的刺绣服装,以及苏老先生当年的教诲。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沈知言终于抵达了苏州。出了高铁站,他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乘坐公交车前往姑苏区。他想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看看这座孕育了苏绣的江南古城。街道两旁,白墙黛瓦,小桥流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一切都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现代的气息。

按照学生给的地址,沈知言辗转来到了那条老巷子。巷子不宽,两旁是古朴的民居,偶尔有穿着汉服的年轻人走过,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巷子深处,挂着一块木质的牌匾,上面用隶书刻着“曼卿绣坊”四个大字,字体清雅,与苏绣的气质不谋而合。

绣坊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传来轻微的丝线摩擦声,以及偶尔响起的低语。沈知言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缓缓走了进去。

绣坊的空间不算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进门处,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花架,上面种着几盆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绣品,既有传统的花鸟、山水,也有一些现代风格的抽象作品,每一件都做工精细,意境深远。靠窗的位置,摆放着几张绣花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绣花针、绣线、绷子等工具,几位年轻的姑娘正坐在桌前,专注地绣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

沈知言的目光在那些绣品上一一扫过,心中暗暗赞叹。靠墙的一幅《荷塘月色》,采用“乱针绣”的技法,将月光下荷塘的朦胧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荷叶的脉络、荷花的花瓣,都栩栩如生,仿佛能让人闻到荷塘的清香。而旁边一幅现代风格的作品,用大胆的色彩和简洁的线条,绣出了城市的天际线,刺绣与现代元素的结合,既时尚又不失韵味,与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服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请问,您找谁?”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知言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色棉麻长裙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女子约莫三十多岁,眉眼清秀,气质温婉,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带着一丝淡淡的丝线香气,显然是常年与绣花针打交道的人。

沈知言看着女子的眉眼,依稀能从她身上看到苏老先生的影子,他知道,这一定就是苏曼卿了。

“你是……苏曼卿女士?”沈知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苏曼卿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我是苏曼卿,请问您是?”

“我叫沈知言,”沈知言报上自己的名字,看着苏曼卿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补充道,“我和你祖父苏老先生产,早年有过交集。”

“沈知言……”苏曼卿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惊讶,“您就是那位着名的古绣修复大师沈先生?祖父在世时,常常提起您,说您的修复技艺,堪称一绝。”

沈知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谈不上什么大师。我今天来,是因为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了米兰时装周的‘锦色东方’系列,那些服装上的刺绣,我一眼就看出是苏绣的技法,而且,是你祖父最擅长的‘虚实针’和‘盘金绣’,所以我猜,那些刺绣的指导,一定是你。”

听到这话,苏曼卿眼中的惊讶更甚,随即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没想到沈先生竟然也关注到了那些服装。没错,那些刺绣,确实是我指导设计的。”

“好,好啊……”沈知言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慰,“看到你能将苏绣技法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还能与现代设计结合得这么好,我真是太高兴了。你祖父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苏曼卿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扶着沈知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沈先生过奖了。我只是觉得,苏绣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只藏在博物馆里,或者只被少数人知晓。我想让它走进更多人的生活,让年轻人也能喜欢上这门传统技艺。”

“说得好!”沈知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语气激动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传承!我从事古绣修复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精美的古绣品,因为破损严重,无法修复,最终只能被封存起来,实在是可惜。我一直担心,随着我们这一代人的老去,这些传统技法会慢慢失传。可今天看到你的作品,我才明白,传承不是墨守成规,而是要与时俱进,让传统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苏曼卿捧着茶杯,认真地听着沈知言的话,眼中满是认同:“沈先生说得对。其实,刚开始尝试将苏绣与现代设计结合时,我也遇到了很多困难。一方面,要保留苏绣的核心技法和美学特质,不能为了追求时尚而丢了根本;另一方面,又要符合现代年轻人的审美和生活需求,不能显得过于陈旧。有很多人不理解,甚至质疑我,说我是在糟蹋传统。”

沈知言轻轻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当年我刚开始从事古绣修复时,也有人说,修复那些破旧的绣品没用,不如去做些能赚钱的生意。可我始终觉得,这些古绣品,承载着我们民族的历史和文化,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不能就这么消失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能顶住压力,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做出了这么优秀的作品,让苏绣在国际舞台上被更多人认识和喜爱,这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守着那些古绣品,要强得多啊。”

“沈先生太客气了,”苏曼卿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在摸索。我觉得,苏绣的魅力,不仅在于它的技法精湛,更在于它能表达出东方人的审美情趣和文化内涵。无论是传统的花鸟山水,还是现代的抽象图案,只要能用苏绣的技法表现出来,就能传递出独特的东方韵味。”

沈知言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绣品:“你这些作品,针法细腻,配色雅致,既有传统苏绣的影子,又有现代的创新,确实难得。尤其是那幅墨菊,用‘留水路’的技法,让花瓣显得层次分明,意境深远,这可是你祖父的拿手绝活,没想到你也掌握得这么好。”

提到祖父,苏曼卿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我从小就跟着祖父学绣花,他总说,苏绣最讲究‘用心’,一针一线都要倾注情感,才能绣出有灵魂的作品。他教我的不仅是针法,更是对传统的敬畏和对美的追求。”

一起仔细研究。说不定结合您多年的修复经验,我们真能把这‘双套针’的精髓给找回来。”

沈知言握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期盼。这困扰他多年的心病,竟在今日看到了转机,他望着苏曼卿,仿佛看到了苏绣传承下去的希望,那是比任何珍宝都更让他动容的光芒。

“好,好啊!”他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曼卿,若是能复原‘双套针’,不仅是这《牡丹图》碎片能重焕光彩,更是为苏绣找回了一段失落的技艺。你祖父在天有灵,定会为你我感到欣慰。”

苏曼卿将锦盒小心地放回桌上,指尖还残留着古旧丝线的粗糙触感,那是时光留下的印记,也是亟待被唤醒的传承。“沈先生,您先别急,这事儿得慢慢来。‘双套针’技法繁复,祖父的笔记里也只是零星记载,我需要仔细梳理,再结合这块碎片的针脚痕迹,一点点推演。”她顿了顿,看向沈知言,眼神坚定,“但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辜负您的期望,也不辜负祖父的教诲。”

沈知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知道,修复古绣、复原技法,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的是耐心、细致,以及对传统的敬畏之心。就像他年轻时修复那幅宋代缂丝屏风,光是研究破损处的针脚,就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更别提寻找匹配的丝线和反复练习针法了。

“我明白,”沈知言说道,“做我们这行,最忌心浮气躁。我可以在苏州多待些日子,反正我那老宅也空着,正好可以时常来你这里,和你一起研究。”

“那太好了!”苏曼卿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沈先生,您要是不嫌弃,就住到绣坊后院吧。那里有两间空房,收拾一下就能住,平日里我们也方便交流。而且后院有个小花园,种着些花草,您闲时也能打理打理,修身养性。”

沈知言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曼卿连忙说道,“能有您这样的前辈在身边指导,是我的荣幸。您不仅能和我一起研究‘双套针’,还能给我的学生们讲讲古绣的历史和修复知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她指了指靠窗那些正在绣花的年轻姑娘:“她们都是跟着我学苏绣的,虽然有几分天赋,但对古绣的了解还太少,能得到您的指点,对她们的成长大有裨益。”

沈知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年轻姑娘们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纷纷抬起头,露出好奇而恭敬的眼神。她们的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指尖握着绣花针,动作虽不如苏曼卿那般娴熟,却也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看到这一幕,沈知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曾几何时,他也像这些姑娘一样,对古绣充满了好奇与热情,在前辈的指导下,一步步踏入这门技艺的殿堂。如今,他自己也成了前辈,能将自己的所学传授给下一代,这或许就是传承的意义所在。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知言说道,眼中带着笑意,“能为苏绣的传承出一份力,我求之不得。”

苏曼卿闻言,立刻叫过来一个名叫小雅的姑娘,吩咐她去收拾后院的房间。小雅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约莫二十出头,听说要接待沈知言这样的大师,脸上满是兴奋,连忙应了一声,快步往后院走去。

趁着小雅收拾房间的功夫,苏曼卿带着沈知言参观了绣坊的各个角落。除了前厅的展示区和工作区,绣坊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库房,里面存放着各种绣线、面料和工具。库房的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颜色各异的绣线,从最常见的红、黄、蓝、绿,到一些罕见的竹青、石青、藕荷色,应有尽有。

“这些绣线,都是我特意找人定制的,”苏曼卿介绍道,“有传统的桑蚕丝线,也有一些改良后的丝线,韧性更好,颜色也更持久。比如用于绣金属光泽的部分,我会用加了金银粉的丝线,比传统的盘金绣更轻便,也更适合现代服装的需求。”

沈知言拿起一缕桑蚕丝线,放在指尖轻轻揉搓,丝线细腻光滑,光泽柔和,与他年轻时使用的绣线别无二致。“还是这种传统的丝线好啊,”他感慨道,“虽然韧性不如改良后的丝线,但绣出来的作品,透着一股温润的质感,是机器生产的丝线无法替代的。”

“您说得对,”苏曼卿认同道,“所以我一直坚持,在创作传统风格的绣品时,必须使用传统的桑蚕丝线,这样才能保留苏绣最本真的味道。但在与现代设计结合时,我会根据面料和设计需求,适当选用改良后的丝线,毕竟,作品最终是要服务于生活的,实用性也很重要。”

沈知言点点头,对苏曼卿的想法愈发赞赏。他原本以为,年轻人搞创新,难免会忽略传统的本质,可苏曼卿却能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平衡,既不固守陈规,也不本末倒置,这份眼界和定例,实属难得。

参观到库房的最里面,沈知言看到一个上锁的柜子。苏曼卿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说道:“这里面放的是我祖父留下的一些珍贵绣品和笔记,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绣线和工具。”她拿出钥匙,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叠泛黄的笔记本。

“这些就是祖父的笔记,”苏曼卿将笔记本递给沈知言,“上面记录了他毕生对苏绣技法的研究,还有一些他自己的创作心得。我就是靠着这些笔记,才慢慢掌握了‘虚实针’‘盘金绣’这些技法。”

沈知言接过笔记本,轻轻翻开。笔记本的纸页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是苏老先生工整的毛笔字迹,还有一些用铅笔绘制的针法示意图,线条清晰,标注详细。他一页页地翻看,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在灯下耐心地为他讲解针法的模样。

“这些笔记太珍贵了,”沈知言感慨道,“里面的很多技法,就连我都只是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有了这些笔记,再加上我们对那块《牡丹图》碎片的研究,复原‘双套针’的希望就更大了。”

苏曼卿看着沈知言专注的神情,心中也充满了期待。祖父的笔记她已经研究了无数遍,但有些记载过于简略,她始终无法完全理解。如今有沈知言这样经验丰富的古绣修复大师帮忙,或许就能解开那些困扰她多年的疑惑。

就在这时,小雅匆匆跑了进来:“师父,沈先生,房间收拾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知言合上笔记本,将其小心地放回柜子里:“好,我们去看看。”

后院的房间果然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里摆放着一张老式的木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墙上还挂着一幅简单的水墨山水画。窗外就是小花园,里面种着几株月季和桂花,此时桂花正开得旺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沈先生,您看还满意吗?”苏曼卿问道,“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我说。”

“满意,太满意了。”沈知言笑着说道,“这里安静雅致,正好适合静下心来研究东西。”

他将随身携带的背包放在书桌上,从里面拿出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常用的药品,一一摆放整齐。苏曼卿在一旁帮忙,时不时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叮嘱他注意休息,语气中透着真诚的关心。

安顿好之后,沈知言回到前厅。此时,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已经完成了手上的活计,围在一起,好奇地看着他。苏曼卿笑着对她们说道:“这位就是沈知言先生,是古绣修复界的泰斗,也是祖父生前非常敬重的前辈。以后沈先生会在我们绣坊住一段时间,大家有什么关于古绣的问题,都可以向沈先生请教。”

姑娘们闻言,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沈先生,您修复过最古老的绣品是什么年代的啊?”

“沈先生,古绣品破损了,是怎么修复的啊?是不是和我们绣花一样?”

“沈先生,您能给我们讲讲苏绣的历史吗?”

沈知言看着姑娘们眼中求知的光芒,心中满是欣慰。他耐心地回答着她们的问题,从商周时期的刺绣雏形,讲到唐宋时期苏绣的兴起,再到明清时期苏绣的鼎盛。他还结合自己的修复经历,给她们讲了一些修复古绣品时遇到的趣事和难题,听得姑娘们津津有味。

“修复古绣,就像是给破损的文物治病,”沈知言说道,“首先要仔细检查破损的程度,分析绣品的材质和针法,然后制定详细的修复方案。修复时,要尽量使用与原绣品相同的材料和针法,做到‘修旧如旧’,既要让绣品恢复原貌,又不能留下修复的痕迹。”

“那要是找不到相同的材料怎么办啊?”一个名叫小敏的姑娘问道。

“这就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甚至去制作,”沈知言说道,“比如我之前修复一幅唐代的绣品,上面的丝线是用某种特殊的植物染料染成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这种染法了。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查阅了大量的古籍,又请教了很多老艺人,才终于找到了这种染料的制作方法,染出了匹配的丝线。”

姑娘们听了,都露出了敬佩的神情。她们原本以为,绣花只要掌握了针法就行,没想到绣复古绣竟然如此复杂,需要掌握这么多的知识和技能。

“所以说,无论是绣花还是修复古绣,都需要有耐心、有毅力,还要有对传统的敬畏之心,”苏曼卿在一旁补充道,“你们要好好向沈先生学习,不仅要学好针法,还要多了解苏绣的历史和文化,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苏绣传承人。”

姑娘们纷纷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曼卿留沈知言在绣坊吃饭,姑娘们也主动留下来帮忙。厨房里,大家分工合作,洗菜、切菜、做饭,热闹非凡。沈知言坐在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一桌简单的家常菜,却透着浓浓的烟火气。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话题依旧离不开苏绣。沈知言给大家讲了很多苏老先生当年的趣事,苏曼卿也分享了自己在创作和与现代设计结合过程中的经历,姑娘们听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

饭后,沈知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窗户,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了进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他拿出那个装着《牡丹图》碎片的锦盒,再次小心翼翼地打开,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地观察着上面的针脚。

苏曼卿说得没错,这些针脚确实与祖父笔记中记载的“双套针”有相似之处,但又带着几分独特的韵味。他拿起一支铅笔,在纸上轻轻勾勒着针脚的走向,试图还原出完整的针法。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沈先生,您还没休息吗?”苏曼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没有,进来吧。”沈知言说道。

苏曼卿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笔记本:“我把祖父关于‘双套针’的笔记都找出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她将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和沈知言一起翻看起来。笔记本上,苏老先生详细记录了“双套针”的操作步骤,还有一些他自己的心得体会。其中一页,还画着一幅简单的牡丹图案,用的正是“双套针”的技法。

“你看这里,”苏曼卿指着图案上的针脚说道,“祖父在笔记里说,‘双套针’最关键的是‘套’,第一针要浅,第二针要深,两针相互嵌套,才能形成流畅的线条和饱满的立体感。而且,配色也要讲究渐变,从浅到深,自然过渡,这样绣出来的图案才会生动逼真。”

沈知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图案上的针脚看似杂乱,实则有着严格的规律,两针之间相互嵌套,线条流畅自然,牡丹的花瓣显得饱满而有层次。“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我之前研究的时候,只注意到了针脚的形态,却忽略了‘嵌套’的精髓,难怪一直不得要领。”

他拿起那块《牡丹图》碎片,与笔记本上的图案对比起来:“你看这块碎片上的针脚,虽然破损严重,但依稀能看出‘嵌套’的痕迹,而且配色也和笔记上记载的一样,是从浅粉到深粉的渐变。这就更加确定了,这幅《牡丹图》用的就是‘双套针’的技法。”

苏曼卿点点头:“接下来,我们可以试着按照笔记上的方法,用普通的丝线练习一下,熟悉针法之后,再寻找匹配的古丝线,尝试修复这块碎片。”

“好,就这么办。”沈知言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明天开始,我们就一起练习。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双套针’复原出来。”

苏曼卿看着沈知言充满干劲的样子,心中也充满了信心。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技法的复原,更是一次传统与现代的对话,是老一辈传承人与新一代传承人的携手同行。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洒在书桌上的锦盒和笔记本上,仿佛为这份传承之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沈知言和苏曼卿凑在一起,一边翻看笔记,一边讨论着针法的细节,偶尔发出会心的笑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在这个江南古城的老巷子里,在这个充满墨香与丝线香气的绣坊中,一段关于苏绣传承的故事,正在悄然续写。老一辈的坚守与新一代的创新,在这里相遇、交融,如同那些细腻的针脚,相互嵌套,相互支撑,共同编织出苏绣更加美好的未来。而沈知言知道,他这趟苏州之行,不仅找到了修复古绣的希望,更找到了传承的意义,这比任何珍贵的绣品,都更让他感到满足与欣慰。

夜色渐深,桂花的香气透过窗棂,在房间里弥漫得愈发浓郁。沈知言和苏曼卿对着那本泛黄的笔记,不知不觉便讨论到了深夜。笔记本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有些地方因为年代久远,墨迹已经晕染开来,苏曼卿便凭着记忆,补充祖父当年口述的细节,沈知言则结合自己修复古绣的经验,一一对应到《牡丹图》碎片的针脚痕迹上,偶尔提出的疑问,总能让苏曼卿豁然开朗。

“你看这里,祖父写‘双套针需随纹样走势,顺逆相间’,”沈知言指着笔记上的一行字,指尖轻轻点在牡丹图案的边缘,“这块碎片上残寸的花萼部分,针脚正是逆着弧线走的,之前我只当是绣工随性而为,现在才明白,这是为了让花萼更显立体,贴合花瓣的弧度。”

苏曼卿凑近细看,果然如沈知言所说,那些看似杂乱的短针,实则循着花萼的生长肌理,逆着弧线嵌入,与笔记上的记载分毫不差。“祖父当年也说过,苏绣最讲究‘顺势而为’,针法要跟着纹样的气韵走,不能生搬硬套。”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小时候我练‘双套针’,总爱顺着自己的习惯走线,祖父就拿着绣花针轻轻敲我的手背,说‘绣品是活的,你要跟着它走,不是让它跟着你走’。”

沈知言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苏老先生这话,和我当年学修复时,师父叮嘱我的如出一辙。修复古绣,不能凭着自己的想法去补,要顺着原绣工的思路,揣摩他当时的心境,才能让修复的部分与原作融为一体,看不出痕迹。”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有种相见恨晚的默契。他们都是在传统技艺的浸润中长大的人,对这一针一线里的门道,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执着与敬畏。

又讨论了许久,沈知言的颈椎病隐隐有些发作,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后颈。苏曼卿察觉到他的不适,连忙说道:“沈先生,时候不早了,您奔波了一天,又聊了这么久,该休息了。剩下的内容,我们明天再接着研究。”

沈知言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确实已经夜深了,便点了点头:“好,是我太投入了,倒是忘了时间。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教姑娘们绣花。”

苏曼卿收拾好笔记本,又叮嘱了几句关于用药和休息的注意事项,才轻轻带上房门离开。沈知言坐在书桌前,又看了一眼锦盒里的绣品碎片,指尖拂过那些脆弱的丝线,心中满是期待。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和苏老先生一起探讨针法的日子,耳边还隐约传来丝线穿过绸缎的细微声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知言便醒了。他起身推开窗户,清晨的空气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小花园里的月季沾着露珠,显得格外娇艳。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便拿着水杯,慢慢走到前厅。

出乎意料的是,苏曼卿已经在那里了。她正坐在绣花桌前,手里拿着针线,专注地练习着“双套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纤细的指尖和手中的丝线勾勒得愈发清晰。她的动作不算快,但每一针都沉稳有力,第一针浅入,第二针深嵌,两针之间嵌套得恰到好处,渐渐在素白的绸缎上绣出一小片牡丹花瓣的雏形。

“曼卿,这么早就开始练了?”沈知言走过去,语气中带着赞赏。

苏曼卿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您醒了?我想着早点熟悉针法,也好和您一起研究。您看,按照祖父笔记上的方法,这‘双套针’的轮廓是不是就出来了?”

沈知言凑近细看,那片小小的牡丹花瓣,线条流畅,层次分明,虽然只是雏形,却已然有了笔记上图案的神韵。“没错,就是这个感觉,”他连连点头,“尤其是这两针的嵌套,不松不紧,正好能撑起花瓣的立体感。比我昨天琢磨的,要精准多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现代的桑蚕丝线,虽然细腻,但少了几分明代丝线的温润感?那块碎片上的丝线,摸起来更厚重一些,光泽也更内敛。”

苏曼卿放下针线,认同道:“您说得对。我也发现了。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明代苏绣常用‘缫丝’工艺制作的丝线,比现在的桑蚕丝线多了一道‘捶打’的工序,所以丝线更紧实,光泽也更柔和。这种丝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做了,我找了好几年,也只找到一小卷样品。”

她说着,起身从库房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缕暗红色的丝线。“就是这个,”她将丝线递给沈知言,“这是我从一个老绣工的后人那里买来的,据说就是明代的缫丝线。您摸摸看。”

沈知言接过丝线,放在指尖仔细揉搓。果然,这丝线比现代的桑蚕丝线更紧实,触感也更厚重,光泽温润内敛,没有现代丝线那般刺眼。“就是这种感觉!”他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当年我修复那幅清代苏绣时,也曾用过类似的丝线,只是没想到,明代的缫丝线是这样的。有了这种丝线,修复出来的《牡丹图》碎片,才能更接近原作的质感。”

“可这种丝线太少了,”苏曼卿有些惋惜地说道,“这一小卷,也就够绣几片花瓣的。要想修复完整幅《牡丹图》,至少需要十几卷不同颜色的缫丝线,而且颜色还要和碎片上的完全匹配。”

沈知言沉吟片刻,说道:“别急,既然能找到样品,就一定能找到制作的方法。我记得古籍里提到过,缫丝的捶打工序,是用木质的锤子,在石板上反复捶打丝线,让丝线的纤维更紧实。我们可以试着自己做一做,说不定能仿制出类似的丝线。”

“真的可以吗?”苏曼卿眼中露出一丝期待。

“可以试试,”沈知言说道,“做我们这行,哪有不自己摸索的。当年我为了染出唐代的丝线,不也从零开始学染布吗?只要有样品,有方始,多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正说着,小雅和其他姑娘们也陆续来到了绣坊。她们看到沈知言和苏曼卿凑在一起讨论丝线,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当听说他们要仿制明代的缫丝线时,姑娘们都显得格外兴奋。

“沈先生,苏师父,我们也能帮忙吗?”小雅跃跃欲试地问道,“我们年轻,有的是力气,捶打丝线的活,我们来做就行!”

其他姑娘们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也想试试,能参与修复古绣,是我们的荣幸。”

沈知言看着姑娘们热情高涨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他笑着说道:“好啊,人多力量大。不过,捶打丝线可不是光有蛮力就行的,力道要均匀,节奏要稳定,不然丝线很容易断。回头我教你们方法,你们慢慢练习。”

姑娘们闻言,都高兴地答应下来。

吃过早饭,沈知言便开始指导姑娘们制作缫丝线。他先让苏曼卿找来几卷普通的桑蚕丝线,又找来了一块平整的青石板和几把木质锤子。“捶打的时候,要把丝线平铺在石板上,双手握住锤子,力道要轻柔均匀,从左到右,慢慢捶打,”沈知言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每捶打一遍,就要把丝线翻过来,再捶打另一面,反复几十遍,直到丝线变得紧实有韧性。”

小雅第一个上前尝试,可她力气没掌握好,一锤子下去,丝线就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么难。”

“别急,慢慢来,”沈知言安慰道,“刚开始都这样,我当年学的时候,也断了不知多少丝线。关键是要静下心来,感受丝线的变化,根据丝线的状态调整力道。”

苏曼卿也在一旁鼓励道:“小雅,你再试试,把力道放轻一点,节奏放慢一点。”

小雅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锤子。这一次,她刻意放慢了节奏,力道也轻柔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丝线总算没有再断。沈知言在一旁耐心指导,纠正她的姿势和力道。

其他姑娘们也轮流上前练习,虽然过程中难免出错,但大家都没有气馁,反而越练越有兴致。绣坊里,此起彼伏的捶打声与丝线穿过绸缎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乐章。

沈知言和苏曼卿则继续研究“双套针”的技法。他们找来了一块素白的绸缎,按照笔记上的方法,一点点练习。沈知言凭借着多年的修复经验,对针法的领悟力极强,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双套针”,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苏曼卿则因为有祖父的基础,进步也很快。两人一边练习,一边交流心得,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翻开笔记仔细琢磨,或是对着《牡丹图》碎片反复比对。

“你看这里,”苏曼卿指着自己绣的一片花瓣,“按照祖父的笔记,这里应该用‘渐变套针’,从浅粉到深粉,自然过渡。可我绣出来的,颜色分界有点明显,怎么才能让渐变更自然呢?”

沈知言凑近细看,说道:“这是因为你换线的时候,针脚没有衔接好。你试试在换线的地方,用第一针的丝线轻轻压住第二针的线头,然后再继续绣,这样颜色就能自然过渡了。”

苏曼卿按照沈知言的方法试了试,果然,颜色的过渡变得自然了许多。她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沈先生,您真是经验丰富,一下就找到问题所在了。”

“都是多年积累的小窍门,”沈知言笑着说道,“修复古绣的时候,经常会遇到颜色衔接的问题,久而久之,就总结出了一些方法。其实,绣花和修复古绣,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都是要用心去感受,用心去琢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天,姑娘们负责捶打丝线、尝试染色,沈知言和苏曼卿则专注于练习“双套针”和研究《牡丹图》碎片。虽然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捶打的丝线总是达不到理想的质感,染色的颜色也多次与碎片上的不匹配,“双套针”的技法也时常出现偏差——但大家都没有放弃。

有一次,姑娘们捶打了整整一天的丝线,可最后还是断了大半,大家都有些沮丧。小雅坐在一旁,眼圈红红的:“我们是不是太没用了,练了这么久,还是做不好。”

沈知言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做这行,哪有一帆风顺的。我当年修复一幅宋代的绣品,光是练习针法,就练了整整一年。失败一次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从失败中找到问题,下次改进。”

苏曼卿也说道:“沈先生说得对。我们做苏绣的,讲究的就是‘慢工出细活’。一针一线,都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你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棒了。”

在沈知言和苏曼卿的鼓励下,姑娘们重新振作起来。她们仔细分析了丝线断裂的原因,发现是捶打的节奏太快,力道不够均匀。之后,她们放慢了节奏,更加专注地感受丝线的变化,果然,断裂的情况越来越少,捶打出来的丝线也越来越接近样品的质感。

染色的问题也在一次次尝试中得到了解决。沈知言查阅了大量的古籍,找到了明代苏绣常用的植物染料配方,苏曼卿则联系了一位专门研究传统染色技艺的老艺人,请教染色的技巧。姑娘们按照配方,用板蓝根、茜草、栀子等植物进行染色,经过无数次的调试,终于染出了与《牡丹图》碎片颜色几乎一致的丝线。

而沈知言和苏曼卿对“双套针”的掌握也越来越熟练。他们已经能在绸缎上完整地绣出一朵牡丹,针法流畅,配色自然,立体感十足,与笔记上的图案和碎片上的痕迹都高度契合。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沈知言和苏曼卿坐在绣花桌前,准备开始修复那块《牡丹图》碎片。锦盒被小心翼翼地打开,碎片平放在绷子上,周围摆放着染好的缫丝线和特制的绣花针。姑娘们也都围了过来,屏息凝神地看着,眼中满是期待。

“开始吧。”沈知言深吸一口气,对苏曼卿说道。

苏曼卿点点头,拿起一根浅粉色的缫丝线,穿好绣花针。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激动。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修复,更是对祖父技艺的传承,对苏绣失落技法的唤醒。

沈知言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偶尔提醒道:“这里的针脚要浅一点,贴合原作的痕迹。”“换线的时候,记得把线头藏好。”

苏曼卿按照沈知言的提醒,一针一线地绣着。她的动作沉稳而专注,指尖的丝线在碎片上缓缓游走,如同时光倒流,那些破损的痕迹,在她的针下一点点被填补,一朵残缺的牡丹,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姿。

沈知言的目光紧紧盯着绣品,眼中满是敬畏。他仿佛看到了明代的绣工,在灯下一针一线地创作这幅《牡丹图》,看到了苏老先生在笔记上认真记录技法的模样,也看到了苏曼卿和姑娘们为了这份传承付出的努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透过窗户,将房间染成了温暖的金色。当最后一针落下,苏曼卿轻轻剪断丝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完成了。”她轻声说道。

绷子上,那块曾经破损严重的绣品碎片,已经被修复得完整无缺。修复的部分与原作完美融合,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一朵盛放的牡丹,在素白的绸缎上绽放,色泽温润,立体感十足,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姑娘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眼中满是敬佩与自豪。

沈知言拿起绷子,仔细端详着,手指轻轻拂过修复的部分,眼中渐渐湿润了。“好,太好了……”他声音哽咽,“曼。卿,你做到了,你祖父也做到了。这‘双套针’,终于没有失传。”

苏曼卿看着修复好的绣品,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更是沈知言的指导、姑娘们的帮助,以及祖辈们的坚守,才让这失落的技艺重获新生。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