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居”的房间狭小而阴冷,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陆沉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并未调息,而是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蔓延出房间,感知着客栈内外的动静。
大堂的喧哗渐渐平息,住客陆续回房,只剩下店小二收拾碗碟的零星声响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风雪呜咽。戌时刚过,客栈内外便彻底安静下来,唯有巡夜守卫沉重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的街道传来,更添几分肃杀。
雪狼城已实行宵禁。
陆沉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时机已到。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套深灰色的夜行衣,这是用某种低阶暗影豹皮鞣制而成,具有一定的隐匿气息效果。炎阳残枪太过显眼,被他收入纳戒,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毫不起眼的、淬有剧毒的玄铁匕首,扣在袖中。
他如同壁虎般贴近房门,倾听片刻,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身形一滑,便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流云遁施展到极致,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沿着墙壁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客栈后院摸去。
根据白天的观察和偷听到的谈话,那支负责给“冰狱司”运送“寒铁锭”的小型佣兵队,就住在客栈后院的通铺。他们的运货时间,很可能就在后半夜,以便在天亮前抵达内城完成交接。
后院比前堂更加杂乱,堆满了柴火和废弃的杂物。一间大通铺里隐约传来鼾声。陆沉屏息凝神,潜伏在一堆柴垛之后,如同蛰伏的猎豹,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寒意更甚。约莫子时三刻,通铺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个穿着厚皮袄、睡眼惺忪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开始套车。车上装着几个沉甸甸的、盖着油布的箱子,想必就是寒铁锭。
“妈的,这鬼差事……赶紧送完回来还能睡个回笼觉。”
“少废话,检查下货,别出岔子。”
三人简单检查了车辆和货物,其中一人取出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晃了晃,一道微光闪过,似乎解开了某种简单的禁制。随后,两人驾车,一人跟在车旁,朝着客栈后门走去。
陆沉眼神一凝,就是现在!他需要替代其中一人,而且必须是最不起眼、负责跟车的那一个。
机会稍纵即逝。在马车驶出后门,三人身影没入门外小巷黑暗的一刹那,陆沉动了!流云遁催至极限,他如同真正的阴影,瞬间掠过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贴近了落在最后那名跟车汉子的身后。
那汉子似乎察觉到身后有异,刚想回头,陆沉并指如剑,蕴含着一丝寂灭死气的手指已精准地点在其颈后要穴!汉子身体一僵,眼神瞬间涣散,一声未吭便软倒下去。陆沉手臂一揽,将其拖入旁边一个堆满积雪的废弃角落,迅速剥下其外衣和腰牌,穿在自己身上,并将昏死的汉子用积雪和杂物掩盖好。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三息。
前方驾车的两人毫无所觉。陆沉压低帽檐,模仿着那汉子的步态,快步跟上,自然地走在马车旁侧后方。他易容成的“韩立”面容本就普通,加上夜色和衣着的掩护,前面两人根本未曾留意同伴已换了人。
“老四,磨蹭啥呢?快点!”前面赶车的汉子头也不回地催促道。
陆沉含糊地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心跳平稳,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行人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朝着内城方向行去。越靠近内城,巡逻的队伍越发密集,盘查也严格起来。但运送寒铁锭的车辆似乎有特许通行权,每次只需领头的汉子亮出腰牌,守卫查验无误后便会放行。
陆沉默默记下沿途的岗哨位置和换防间隔。内城的城墙更高,守卫的修为也明显提升,多为练气后期,甚至有小队长是筑基初期。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阵法波动。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完全由黑色玄冰砌成的堡垒式建筑,阴森冰冷,仿佛巨兽的巢穴。堡垒大门上方,悬挂着一个狰狞的冰狼头骨浮雕,下方刻着两个血色大字——冰狱!
这里便是雪狼盟关押重犯之地,也是岩罡最可能被囚禁的地方。
堡垒门口守卫森严,八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分列两侧,眼神锐利如鹰。为首的小队长上前一步,拦住车队。
“令牌!货物清单!”声音冰冷。
驾车汉子连忙递上腰牌和一份兽皮清单。小队长仔细查验,又用一面造型奇特的、如同冰晶打造的镜子照射车辆和三人。镜光扫过陆沉时,他感到一丝寒意,但敛息术和伪装完美地瞒了过去。
“进去吧!直接送到丙字库房,交接完立刻离开,不得逗留!”小队长挥挥手,沉重的冰铁大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仅容马车通过。
一股比外界浓郁十倍不止的阴寒死气从门内涌出,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哀嚎声。陆沉心中一凛,这冰狱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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