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镇子还未完全苏醒,姚大山便挑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木桶,踏着露水准时出现在了“季家速食店”的后门外。
木桶里,是严格按照季知棠要求处理好的草鱼和藕。二十四斤草鱼,条条都已刮鳞去鳃,剖洗干净,连腹腔内那层容易藏污纳垢的黑膜都刮得干干净净,鱼身湿润,透着新鲜的光泽。
另一桶里,三十六斤藕段,皮削得干净利落,且已均匀地切成薄片,浸泡在清水中,防止氧化变黑,片片洁白脆嫩。
何氏早起开门,见状连忙招呼姚大伯进来,看着那处理得一丝不苟的食材,忍不住赞叹:“姚大哥,你这手脚也太利落了,弄得真干净!”
姚大山憨厚地笑了笑,用汗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应该的,应该的。季娘子肯收咱的菜,是帮了我家大忙,可不敢马虎。”他小心翼翼地将木桶安置在阴凉处,搓着手,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期盼。
结清了今日的货款,送走千恩万谢的姚大山,何氏看着两大桶食材,既为帮到姚家高兴,又不禁泛起愁来:“棠姐儿,这……这么多,咱们今日真能卖完?”虽说价格实惠,可若积压坏了,也是亏本买卖。
季知棠正检查着姚大伯送来的鱼,闻言抬起头,脸上是成竹在胸的笑容:“娘,您就放心吧。好东西还怕没人要?正好,给咱们店里添两道硬菜!”
她捻起一片藕片,对着光看了看,厚度均匀,晶莹剔透,满意地点点头,“姚大伯实诚人,这藕片切得极好。”
“硬菜?你打算做什么?”何氏好奇地凑近。连在一旁帮着擦桌子的小星也竖起了耳朵。
“香辣鱼块,糖醋藕片。”季知棠说得干脆利落,“鱼块外酥里嫩,姜蒜茱萸的辛辣味儿渗到鱼肉里,再用紫苏中和油腻,最是下饭。藕片呢,脆生生的,裹着酸甜汁,咬开里面还带着藕本身的清甜,一点涩味都没有,冷了也好吃。”
光是听着描述,何氏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仿佛那辛辣酸甜的复合香气已经钻入了鼻腔。连不太能吃辣的季知蘅也被“酸甜”二字吸引,眨巴着大眼睛问:“阿姐,糖醋藕片比蜜饯还甜吗?”
季知棠笑着刮了下小妹的鼻子:“小馋猫,待会儿第一个让你尝。”
说干就干。季知棠系上围裙,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皙却已有几分力量感的手臂。她先处理鱼肉。洗净后的草鱼置于案板,手起刀落,精准地将鱼身切成三厘米见方的块状,大小均匀,便于同时成熟和入味。
切好的鱼块放入盆中,加入盐、黄酒、姜片,纤细却有力的手指仔细抓拌均匀,确保每一块鱼都均匀沾上调料,然后静置一旁腌制一刻钟,去腥增底味。
另一边,她也没闲着。取适量麦芽糖,加入米醋、少许盐和清水,在一个小碗里提前调好了糖醋汁。“娘,您看,这糖醋汁先调好,等下锅炒藕片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她向何氏传授着现代厨房的效率秘诀。
何氏连连点头,只觉得女儿这做饭的架势,比镇上最好的酒楼大厨还要从容有章法。
土灶里的火早已升起,铁锅烧得滚热。
季知棠示意小星看好火候,菜籽油倒入锅中,烧至油面微微冒出青烟,达到高温。
她用手在锅上方感受了一下温度,点点头,将鱼块沿着锅边轻轻滑入油中。
“刺啦——”一声悦耳的脆响,热油瞬间包裹住鱼块,激起阵阵油香。
季知棠并不急着翻动,而是转为中小火,耐心地慢煎。待一面煎至定型,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泽,她才用锅铲小心地一一翻面。
另一面同样煎至金黄后,用笊篱捞出,控干油分备用。此时的鱼块外表已经形成了一层酥脆的外壳,内里却依旧保持软嫩。
同一口锅,留少许底油。
放入剩余的姜片、拍碎的大蒜、一小勺茱萸粉,还有特意切得细细的、分量加倍的生姜丝。
大火迅猛翻炒,瞬间,姜蒜辛辣和茱萸特有的辛香被热力激发出来,混合成一股强烈刺激食欲的复合香气,弥漫在整个后厨,甚至飘到了前厅,引得刚进店准备吃早餐的零星几个客人都忍不住吸着鼻子张望。
“出香了。”季知棠自语道,看到蒜瓣边缘呈现微黄色,姜味浓郁扑鼻,她投入几段紫苏梗,叶子留待最后放,快速翻炒约十秒,让紫苏的独特清香也融入底油中。
接着,她将煎好的鱼块倒回锅中,动作轻柔地颠动锅铲,让鱼块均匀裹上香辣的调料。淋入大酱、盐、一小勺麦芽糖增鲜提色,继续翻炒均匀。
随后,她加入半碗清水,大火烧开后立刻转为小火。此时,她拿起一个厚重的木锅盖严实地盖在锅上。
利用蒸汽的循环,让味道更好地渗透到鱼肉深处,同时避免水分过快蒸发,保持鱼肉的鲜嫩。“焖煮十分钟。”她看着灶膛里的火苗,心里默默计时。
等待的间隙,她将浸泡的藕片捞出,用清水快速冲洗一遍,沥干水分。又切好了葱花备用。
时间一到,揭开锅盖,一股更加浓郁霸道的香辣蒸汽扑面而来,锅中汤汁已收浓少许。
她转为大火收汁,眼见汤汁只剩下三分之一,变得浓稠油亮时,她将早已撕成小片的新鲜紫苏叶撒入,快速翻炒十秒,紫苏叶遇热迅速软化,释放出最后的香气。最后,淋入一勺明油,让整道菜的色泽更加光亮诱人。
“香辣鱼块,出锅!”她将红亮油润、香气四溢的鱼块盛入一个大陶碗中,点缀上一点香菜叶。
紧接着,几乎是无缝衔接。洗净铁锅,重新烧热,倒入菜籽油。油热冒烟,立刻倒入沥干水分的藕片,转为大火,快速颠炒约一分钟。眼见藕片边缘变得微微透明,却仍保持着脆硬的口感,正是调味的最佳时机。
她将提前调好的糖醋汁沿着锅边淋入,“刺啦”声中,酸香甜美的气息升腾而起。继续大火翻炒三十秒,观察到汤汁微微收稠,能挂在藕片上时,立即关火。撒上葱花,利用锅子的余温再翻炒几下,便迅速盛出。
一辣一甜,一浓一淡,两道菜并排放在案台上,色香味俱佳,勾得人食欲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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