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隐味居”的装修在工匠们的巧手下日渐成型,而谭娘子与聂竹也并未闲着。季知棠并未过多插手具体菜式的研发,却提出了一个核心概念,如同点亮了一盏明灯。
“记住,将来光顾‘谭隐味居’的客人,他们吃的不仅仅是一道菜,更是一种身份,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验。”季知棠看着谭娘子和聂竹,语气平和却极具分量.
“譬如一碟看似清澈见底的清汤,它背后可能意味着三位师傅轮番值守八个时辰,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意味着用上十只三年以上的老母鸡,取其最精华的部分吊出的高汤,最终却只撇取最中间、最清澈无渣的那一勺‘汤心’奉客。我们要强调的,是这些‘看不见的成本’,是对食材、对火候、对技艺近乎偏执的追求。这种极致本身,便是最顶级的奢侈品逻辑,是旁人难以模仿和企及的高度。”
这番话让谭娘子和聂竹深受震动。他们以往钻研厨艺,更多着眼于味道本身,却从未从这般角度去思考过食物的价值。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几乎泡在了临时搭建的小厨房里,日夜不休地研究、试制定制菜单。按照季知棠的理念,这些菜品不止是珍馐,更应成为“权力”与“品味”的象征,每一道都需有它的故事和底蕴。
时值农历六月,江南暑热渐盛,食材的选定需兼顾时令与稀缺性。经过反复推敲甄选,他们初步拟定了几道足以镇场的王牌:
冷沁金鳖:选取最为肥美的六月黄甲鱼,经古法冰镇处理,肉质紧实弹牙,配以特调的金黄芥末酱与十年陈花雕酒萃取的凝露,入口冰凉,鲜醇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与芥辣,是驱暑的极品。
蟹肉牡丹羹:文化上的“降维打击”。取鲜活大闸蟹最饱满的蟹钳肉,手工拆解成细如发丝的蟹蓉,在高汤中徐徐推散,竟神奇地形成一朵栩栩如生、层层绽放的白色“牡丹”。汤羹清澈,唯“牡丹”悬浮其中,视觉惊艳至极,寓意富贵雍容,味道清鲜雅致。
杨梅醉虾:应季的创新之作。选用鲜活透明的河虾,以本地特产、酸甜适口的杨梅汁为主料,辅以少许香料浸泡醉制。虾肉晶莹,染上淡淡的玫红色,入口是杨梅独特的果酸与清香,紧接着是虾肉的鲜甜与酒意的微醺,口感层次丰富,极富夏日情趣。
瑞鹤衔梅羹:这是季知棠提供的思路,一道极尽风雅的羹汤。但他们在摆盘上做了改变,用鸡茸、鱼茸等制成洁白的“鹤身”,以黑木耳、枸杞等点缀为“鹤睛”、“鹤顶”,再用模具将火腿、蔬菜等刻成小小的“梅花”状,构成“瑞鹤衔梅”的吉祥图案。汤底则用火腿、干贝等慢炖而成,清鲜醇厚。
此外,还有体现“南料北烹”融合思路的炙鹿肉,选用上等鹿里脊,以宋代流行的烧烤之法炙烤,外焦里嫩,野味十足;煨山雉,山鸡加入山珍野菌,以陶瓮慢火煨制数个时辰,直至骨酥肉烂,汤汁浓郁等。
季知棠仔细审阅了菜单,又逐一品尝了试做的菜品。看着谭娘子和聂竹眼下浓重的乌青,她深知二人这些时日耗尽了心血。菜品的味道、造型、寓意皆属上乘,完全达到了她的预期。她点头确认了这份开业初期的核心菜单。
菜品之外,服务更是重中之重。季知棠对谭娘子原有的几名伙计进行了筛选,留下了看起来机灵稳重的六人:三名侍女分别取名梅香、兰心、菊韵;三名男侍取名竹风、松涛、柏青。
谭娘子虽厨艺略逊聂竹,但自幼跟随祖父见识过不少场面,言谈举止、对菜品典故的了解远胜常人。季知棠决定,开业当日,谭娘子不居后厨,而是作为掌柜,穿梭于席间,亲自为贵客介绍菜品,答疑解惑,这本身也是对客人身份的一种尊重。
接着,季知棠对侍女、男侍和谭娘子进行了密集的培训。
“在此处服务,无需卑躬屈膝。你们代表的是‘谭隐味居’的体面与专业。态度要不卑不亢,举止要优雅得体,言语要清晰温和。我们的服务,是为了让客人感到舒适与被尊重,而非低人一等。”
“首先你们要换上统一的服装,这是选用了浅青色棉布裁制成合身的襦裙与长衫,衣襟和袖口绣着同色系的兰草暗纹,既清爽又不失档次。另外,你们所有人,无论男女,工作时必须将头发梳理整齐,盘束紧实,不能有一丝碎发垂落;指甲修剪干净,不得藏污纳垢;女子需上淡雅的妆容,以示对客人的尊重与对场合的重视。”
万事俱备,只待开业。然而,膳堂不同于寻常酒楼,万事开头最难的是如何吸引到第一批真正有分量的客人。季知棠动用了自己积攒的人脉,而周母在得知此事后,也主动伸出了援手,动用了自己的人情网络,为季知棠助威。
开业当日,“谭隐味居”并未张灯结彩,喧闹迎客,依旧保持着那份神秘的静谧。二楼的三间雅座,却已名花有主。
第一桌,是周母邀请来的鄞县几位有头有脸的官家女眷和富商夫人。她们是女子口味与社交圈风向的代表,她们的只言片语,一个眼神,将直接决定“谭隐味居”在上流社会女眷中的口碑与传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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