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刹幽静,檀香的氤氲与山间草木的清气交织,沉淀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氛围。季知棠看着身旁并立却略显局促的胡禄与徐阿妹,心思微转,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她亲昵地挽住母亲何氏的胳膊,柔声道:“娘,您看,我们既然机缘巧合到了这桃隐寺,听闻这里菩萨灵验,不如我们去给舟哥儿诚心求支签吧?问问佛祖菩萨,他明年县试的运道究竟如何?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平日督促他功课,或是……或是为他打点,也能更有些方向。”
何氏本就对神佛之事心怀敬畏,平日里在家也会早晚一炷香,祈求家宅平安。此刻听女儿提起为儿子求功名前程,这正是她心头最重的事之一,立刻便被说动了。她转念一想,大女儿的姻缘至今没有着落,更是她的一块心病,何不趁此机会一并求了?若能得菩萨些许暗示,也是好的。
她连忙点头,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急切:“好,好,正该如此!正该去拜拜!求个心安,也求菩萨佛祖指点迷津。” 她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得给棠姐儿求支姻缘签。
季知蘅一听要去求签,觉得新鲜,也嚷嚷着要跟去。
季知棠却弯下腰,轻轻拦住了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蘅姐儿,你是个大孩子了,能帮阿姐和娘亲的忙了,对不对?你看我们这些行李包裹,总得有人看着。你留在这里,帮我们看好东西,好不好?寺里清静,徐姐姐一个人待着也闷,你陪她说说话,解解闷。阿姐和娘去去就回,很快的。” 她说着,冲小丫头飞快地眨了眨眼,递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季知蘅人小鬼大,看看面带红晕的徐阿妹,又看看一旁手脚似乎不知该往哪放的胡禄,隐约明白了阿姐是想给那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她虽然也很想去看看怎么求签,但最终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只是小嘴微微嘟起:“那……那好吧。你们要快点回来哦!不许去太久!”
徐阿妹和胡禄都不是愚钝之人,季知棠这番刻意的安排,其中的撮合之意如明镜一般。
两人的脸颊顿时都飞起一抹红霞,不约而同地微微低下头,目光游移,不敢看对方,只觉得心跳莫名快了几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混合着羞涩与隐隐期待的紧张感。胡禄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清了清嗓子,却不知该说什么。
季知棠见初步目的达到,抿嘴一笑,拉着母亲何氏便往佛殿走去。
这座桃隐寺规模不大,香火却颇旺,透着一种家常的亲切感。寺中僧人不多,仅三位。住持是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僧,眼神澄澈通透,见有香客进来,便会双手合十,微笑着点头致意,目光平和,仿佛能包容世间所有烦恼。
若有香客虔诚礼佛,他还会亲自递上一杯用后院汲取的清冽山泉水冲泡的桂花茶,茶汤清亮,桂香清雅,未尝已先觉心安。寺宇建筑古旧,檐角偶有风铃轻响。殿后墙角处种着几株芭蕉,叶片阔大如伞,绿意盎然。若是雨后天晴来此,能看到饱满的叶尖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滴答”一声,清脆地落在其下光滑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与前院弥漫的淡淡桂花甜香、以及从禅房传来的沉稳而富有韵律的木鱼声相映成趣,共同编织出一份远离尘嚣的静谧禅意。
寻常游客上山,常会进寺拜一拜,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多半只是祈求家人平安顺遂。拜完后在清幽的天井里歇歇脚,闻闻那醉人的桂香,啜一口温热的茶,仿佛洗去了登山疲乏,便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向上攀登。
步入庄严的佛殿,佛像宝相庄严,垂目慈悲地凝视着众生。何氏与季知棠顿觉心神一肃,脸上的玩笑之色尽去,取而代之地是无比的虔诚。何氏从一旁的香案上请了三炷香,就着长明灯点燃,恭敬地插入香炉,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之上,深深叩拜。
她闭上双眼,心中浪潮般翻涌着无尽的心事与期盼,默默祝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在上,信女何氏,今日冒昧叨扰,实乃心中惶惑,求菩萨指点。
一求我儿知舟,明年春日县试,能文思泉涌,下笔有神,一举得中,光耀门楣,不负他父亲生前殷殷期望,也不负他寒窗苦读的艰辛。
二求……二求信女长女知棠,她能觅得一位真心待她、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不求对方大富大贵,只求家门清白,为人正直,肯上进,能体贴我儿持家不易,日后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让她终身有靠,我也就对得起她早去的亲娘了……信女诚心祈求,望菩萨垂怜……”
她祷祝得极其认真,仿佛要将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烙印进菩萨心里,以至于眼角都微微湿润了。祝祷完毕,她无比郑重地捧起沉甸甸的签筒,心中反复念着“姻缘”“功名”,开始轻轻摇动。签筒哗啦作响,每一根签文的碰撞都牵动着她的心弦。忽然,“啪”的一声,一支竹签跃出筒外,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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