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被秦霜半扶半搀着走出暗室时,玄清观的院风已裹着山巅的寒意卷了进来。他扶着廊柱站稳,枯瘦的手指下意识抚过道袍下摆的血渍,目光扫过院角被斧刃劈断的松枝——断口还泛着新鲜的绿,却沾了层灰,像被这观里的死寂蒙了层雾。“黑风寨……”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那地方不是你们能轻易闯的,建在黑风岭的悬崖凹处,三面是刀削似的峭壁,只有一条宽不过三尺的羊肠路能往上走,路两边全是半人高的荆棘,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苏禾见他咳嗽得厉害,赶紧从布囊里掏出个叠得整齐的油纸包递过去。油纸包边角绣着朵小小的野菊花——是她昨夜就着油灯绣的,里面除了止血散和消炎草药,还夹着张泛黄的草纸,上面用炭笔写着草药的用法,字歪歪扭扭却很清晰。“道长,您按纸上写的敷药,伤口会好得快些。”她声音放得轻,指尖触到玄机子的手,凉得像冰。
玄机子接过油纸包,指腹蹭过野菊花绣纹,眼神软了些,却又很快沉下去:“更险的不是路,是寨里的人。领头的叫黑煞,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右手握一把淬了腐骨毒的鬼头刀,刀身刻着骷髅纹,据说被那刀划到,半个时辰内皮肉就会发黑溃烂。寨里的喽啰也都是些杀过人、逃过荒的亡命徒,个个手里有功夫,而且……”他顿了顿,往观门外望了眼,像是怕被风听去,“他们和黑斗篷的人早有勾结,黑斗篷给他们送粮食和兵器,他们帮着守灵钥碎片,你们这一去,等于往虎口里送。”
叶辰指尖捏着清灵佩,玉佩还留着暗室里的余温,贴着掌心像块暖玉,却暖不透心里的沉。“就算是虎口,也得闯。”他抬眼看向林澈和秦霜,目光沉定,“灵钥碎片要是落在黑斗篷手里,他们就能解开焚天秘境的封印,到时候遭殃的就不止平安镇了。”林澈立刻摸出内袋里的黑色晶石——晶石此刻不烫了,却泛着淡淡的黑光,贴在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这晶石能感应灵钥的气息,离碎片越近,光越亮,说不定能帮我们避开寨子里的陷阱,找到碎片的具体位置。”
秦霜扛着玄铁斧往观门外走了两步,斧刃扫过门槛上的积灰,留下道清晰的痕迹:“那我们现在就走?玄清观这里……”“观里没事。”玄机子摆了摆手,扶着廊柱慢慢站直,“我收拾下草药,再把暗室的青砖封好,黑斗篷的人就算回来,也找不到痕迹。你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到黑风寨,刚才破邪阵时动静不小,他们肯定已经往寨里报信了。”
四人没再多耽搁,跟玄机子作别后,踏着观外的薄尘往黑风岭方向走。出了玄清山的范围,山路愈发难行,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发疼,风裹着沙粒往衣领里钻,刮得脖子生疼。路边的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灰褐色岩石,岩石缝里长着些耐旱的荆棘,叶片边缘带着尖刺,苏禾的粗布裙摆不小心蹭到,立刻被勾出个小口子,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布。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日头渐渐偏西,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陡峭的山崖。崖边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身上刻着“鹰嘴崖”三个大字,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碑面却有几道新鲜的裂痕,像是刚被雷劈过,碎石子散落在碑脚。“这就是鹰嘴崖?”林澈快步走过去,手抓着碑沿探头往崖下看——崖下云雾翻滚,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底,只有几根枯藤从崖壁上垂下来,藤条上沾着的泥点被风吹得簌簌往下掉。
叶辰蹲下身,指尖拂过崖边的泥土。泥土还带着点潮气,不像晒了整天的样子,里面嵌着个清晰的脚印,鞋印宽约三寸,边缘沾着点深绿色的草屑——和之前在玄清观外看到的黑斗篷脚印一模一样。“黑斗篷的人刚从这里过没多久。”他站起身,往崖边的小路望了望,那路窄得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路面铺着碎石,旁边就是悬崖,连个能抓的东西都没有。
“我走前面。”秦霜把玄铁斧换到左手,右手紧紧扣住崖壁上的岩石凸起,“你们跟在我后面,脚踩稳了,别往崖下看。”说完,他便踩着碎石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听得见碎石子往下滚的“哗啦”声,斧刃时不时拨开垂到路中间的枯藤,藤条断裂时溅出的汁液滴在手上,凉得像冰。叶辰跟在他身后,手里的清灵佩突然微微发烫,比之前在暗室里的温度更明显——他心里一动,看来离灵钥碎片,是越来越近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小路尽头突然出现一片黑松林。林子里的松树长得又高又密,枝叶交错着挡住了阳光,林子里黑漆漆的,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从远到近,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叮铃”声——是刀鞘撞在马鞍上的声音。“有人来了,躲起来!”叶辰压低声音,拉着苏禾往路边的岩石后面躲,林澈和秦霜也赶紧跟上,四人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放轻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见五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骑着黑马从松林里冲出来。他们腰间别着弯刀,刀鞘是深褐色的,上面刻着和黑斗篷劲装一样的暗红纹路;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冷沉沉的眼睛,手里握着马鞭,鞭子甩在马身上,发出“啪”的脆响。“是黑斗篷的人,往黑风寨去的!”林澈凑在叶辰耳边轻声说,“要不要跟上去?说不定能跟着他们找到寨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