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庭院里,晚香玉的甜腻香气混着华妃身上的冷梅香,形成一种咄咄逼人的气息。林晚星牵着瑟瑟发抖的小禄子,刚站定,就见华妃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碎裂声在暮色里格外刺耳。
“林晚星,你倒是说说,这第二回了,你们碎玉轩是觉得本宫好欺负,还是觉得皇上的恩宠能让你们无法无天?”华妃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凤钗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冷光,“上回采月毁了本宫的花,本宫念在沈答应的面子上没深究,这次又来个小太监动手脚,当真是把翊坤宫当成你们撒野的地方了?”
小禄子“噗通”一声跪下,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紧:“娘娘饶命!奴才真的没有!奴才今日一直在碎玉轩打扫院子,连宫门都没出过啊!”
“没出过?”华妃身边的周宁海尖声笑道,“方才翊坤宫的小厨房亲眼看见你在花坛边鬼鬼祟祟,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这花自己长了脚,把自己刨出来了?”他手里甩着拂尘,眼神阴鸷地扫过林晚星,“林姑娘,这可是人赃并获,你还想替他狡辩?”
林晚星目光落在庭院中央那盆被连根拔起的“一丈红”上,泥土翻涌,花枝折断,显然比上回的“碰倒”要刻意得多。她心里冷笑——华妃这是嫌上次的敲打不够,非要闹大不可。
“周公公说笑了。”林晚星屈膝行礼,语气依旧平静,“小禄子是去年才进碎玉轩的,胆子比兔子还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怎敢在翊坤宫动手脚?倒是公公说的‘亲眼看见’,不知是哪位姐姐看见的?可否请出来对质?”
“你这是不信本宫的人?”华妃猛地坐直身子,凤目圆睁,“林晚星,别以为皇上赏了你几样东西,你就敢在本宫面前摆架子!一个卑贱宫女,也配要本宫的人出来对质?”
“奴婢不敢。”林晚星垂眸,指尖却将袖中的墨锭攥得更紧,“只是此事关系碎玉轩的名声,更关系小禄子的性命,不得不谨慎。若真是他做的,任凭娘娘处置;可若不是,还请娘娘还他一个清白。毕竟,在这宫里,清白二字,比性命还重。”
她特意加重“清白”二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站在华妃身后的曹贵人。曹贵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林晚星记得,上回采月出事时,也是曹贵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次想必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清白?”华妃嗤笑一声,“在本宫这里,本宫说他不清白,他就不清白!”她拍了拍手,“来人,把这小太监拖下去,杖责四十,扔进慎刑司,让他好好想想,什么地方该去,什么人该惹!”
“娘娘!”林晚星上前一步,挡住要动手的太监,“四十杖责,足以要了他半条命!慎刑司更是有进无出!娘娘若只是要罚他冲撞之罪,奴婢替他领了;可若要给他扣上‘毁花’的罪名,还请娘娘拿出确凿证据!”
“你敢拦本宫?”华妃猛地拍案而起,珠翠叮当乱响,“林晚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翊坤宫放肆!”
“奴婢不敢放肆,只是在尽本分。”林晚星挺直脊背,迎上华妃的目光,“小禄子是碎玉轩的人,奴婢就得护着他。就像娘娘护着翊坤宫的花一样,都是本分。”
她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自己护下人的立场,又暗讽华妃小题大做,为了一盆花就要草菅人命。
华妃被噎得脸色发青,指着林晚星的手都在发抖:“好!好一个‘本分’!今日本宫倒要看看,你怎么护他!”她厉声道,“给本宫一起拖下去!连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也一并掌嘴!”
太监们正要上前,却听庭院门口传来一声沉稳的咳嗽:“好大的火气,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雍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身后跟着苏培盛,脸色平静无波,却自带一股威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将周围的暮色都驱散了几分。
“皇上!”华妃脸上的怒容瞬间褪去,换上几分委屈,快步上前福礼,“您可来了!您看看碎玉轩的人,三番五次毁臣妾的花,臣妾不过是想教训他们几句,林晚星就顶撞臣妾,说臣妾不分青红皂白!”
雍正没看她,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见她虽微微低着头,脊背却挺得笔直,袖口沾着点墨痕——想来是从做墨锭的地方直接过来的。他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淡然:“怎么回事?”
林晚星福身道:“回皇上,华妃娘娘说小禄子毁了‘一丈红’,要将他杖责四十,扔进慎刑司。奴婢恳请娘娘查明真相再定罪,并非有意顶撞。”
“查明真相?”华妃急忙道,“皇上,臣妾的人都看见了,还有假?”
“哦?”雍正看向周宁海,“你说的‘亲眼看见’,是哪个宫女看见的?让她出来。”
周宁海眼神一慌,支支吾吾道:“是、是小厨房的小翠,她、她刚才还在,这会儿许是去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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