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庐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缠绵,沾在“碎星”剑的穗子上,让那枚月魄珠坠着细碎的光,随林晚星的动作轻轻晃动。她今日练得格外专注,“挽星式”的弧线划得越来越圆融,剑穗上的水珠被甩成细小的银线,落在青石板上洇出点点湿痕。
墨渊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剑谱,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他看着阶下那个跃动的身影,看着她额角渗出的薄汗被晨风吹散,看着她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那个小小的香囊。莲心珀的凉意隔着布料传来,混着莲叶清苦的香气,竟比司药送来的安神香更让人心静。
“手腕再沉些。”他忽然开口,声音被晨雾滤得很轻。
林晚星闻声收势,剑梢稳稳点在地面,溅起一点尘土。她转过身,额前的碎发贴在汗湿的皮肤上,眼睛亮得像含着露水:“上神,这样对吗?”
墨渊放下剑谱,站起身。月白的衣袍在晨光里流动着柔和的光泽,他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力道用得太急,像要把剑嵌进地里似的。”他伸出手,指尖虚虚悬在她的腕侧,“想象水流过石缝,看着刚猛,实则藏着绕指柔。”
他的指尖离得极近,能感觉到他掌心散出的微凉气息,林晚星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起势,这一次刻意放缓了手腕的动作,剑穗上的月魄珠随着轨迹轻轻旋转,真的有了种水流般的柔劲。
“对了。”墨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剑是死物,人是活的,要让剑跟着你的心意走,不是被剑牵着鼻子跑。”
林晚星练得入了神,直到日头爬到檐角,才发现墨渊不知何时回了石凳,正低头翻着剑谱。晨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遮住了那点淡淡的青黑。他翻书的动作很轻,偶尔会停下来,指尖在某一页上轻轻点两下,像是在琢磨什么。
“上神,该用早膳了。”林晚星收剑入鞘,走到他面前。
墨渊抬眸,目光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才合上书:“嗯。”
食盒里是小米粥,配着刚蒸好的萝卜糕。林晚星看着墨渊拿起一块萝卜糕,忽然想起司药师兄昨日偷偷跟她说的话——上神胃寒,晨起不宜吃太凉的东西,温热的米糕最合宜。她特意让伙房的张婶多蒸了些,此刻见他吃得安稳,心里像被暖阳晒过似的,暖融融的。
“今日练完剑,教你识剑纹。”墨渊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星一愣:“剑纹?”
“每柄剑都有自己的纹路,像人的指纹。”他喝了口粥,声音温润了些,“好的剑纹能聚灵气,练剑时事半功倍。你那柄‘碎星’是百年前的老物件,剑纹里藏着玄机,学会看了,对你有助益。”
她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多谢上神。”
墨渊没再说话,只是拿起第二块萝卜糕,目光落在食盒角落那碟酱菜上。那是林晚星昨日亲手腌的,用了新摘的黄瓜,撒了点白芝麻,看着清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夹了一筷子,微辣的脆感在舌尖散开,竟让小米粥的绵甜更突出了些。
林晚星看着他吃掉那碟酱菜,悄悄把剩下的半碟往他面前推了推。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墨渊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长匣,打开时,里面铺着一层深蓝色的绒布,放着十几片长短不一的剑脊残片。
“这些都是断剑上取下来的。”他拿起一片巴掌大的残片,递给林晚星,“你看这里。”
残片的断面处有细密的纹路,像水波又像云纹,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银光。林晚星凑近了些,才发现那些纹路不是杂乱无章的,隐隐能看出是某种图案的一部分。
“这是‘流云纹’,多见于轻巧的佩剑,适合女子用。”墨渊的指尖点在纹路最密集的地方,“你看这几处转折,像不像云团绕着月亮?”
林晚星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她拿起另一片残片,上面的纹路又粗又深,像裂开的岩石:“那这个呢?”
“‘裂石纹’,是战场上用的重剑才有的。”墨渊的指尖划过那些深沟,“你听。”他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残片,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种纹路能让剑身更坚固,劈砍时不易崩口。”
他耐心地讲解着,从“冰裂纹”讲到“缠枝纹”,从剑脊讲到剑格,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带着微凉的药香。林晚星听得入了迷,看着那些沉默的残片在他口中变得鲜活,仿佛能看见它们曾经在战场上饮血、在月光下泛光的模样。
“你的‘碎星’呢?”墨渊忽然问。
林晚星连忙解下佩剑,递了过去。墨渊接过剑,指尖抚过剑身,动作轻柔得像在触摸易碎的琉璃。阳光照在剑身上,映出他专注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你看这里。”他指着剑柄下方的位置,“碎星纹,百年难遇的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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