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剑庐静得能听见露水坠地的声响。林晚星站在阶下,手里攥着那瓶刻着“渊”字的药膏,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瓷瓶。晨雾依旧浓,却比昨日薄了些,隐约能看见廊下石凳上的人影——墨渊已经在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提剑走上前,声音比平日低了些:“上神。”
墨渊转过头,月白的练剑服在雾里泛着淡淡的光。他眼下有些青黑,想来昨夜并未安睡,但神色间瞧不出喜怒,只点了点头:“今日练‘挽星式’。”
他拿起竹剑,手腕轻旋,剑梢在雾中划出个圆润的弧,像是把四散的星光都拢进了轨迹里。“这式要‘收’,像收网捕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圈都在缩小范围,最后一击要准、要稳。”
林晚星依言起势,“碎星”剑在晨光里划出第一道弧线,却在收势时手腕一偏,剑刃险些脱手。她脸上一热,正想重来,就见墨渊的竹剑递了过来,轻轻搭在她的剑脊上。
“指尖太僵。”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晨雾的湿意,“想象剑穗上的珠子,你要让它跟着剑势转,而不是被剑拖着走。”
他的指尖再次覆上她的手背,比昨日更轻,像是怕碰碎什么似的。林晚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混杂着淡淡的药香——是司药师兄常给的驱寒药的味道。她不敢动,任由他带着自己一遍遍走剑式,直到“碎星”的剑穗真的能随着轨迹轻轻旋转,像串会跳舞的星子。
练到日头升高,雾散得差不多了,墨渊才收回手,指尖不经意间勾到她的剑穗,那枚系着的小银铃轻轻响了一声,清脆得像春雪融化。
“今日比昨日稳些。”他转过身,语气听不出波澜,“去吃早饭吧。”
食盒里是莲子粥,配着咸香的酱菜。林晚星看着墨渊一勺勺慢慢喝着,忽然发现他左手的指节处多了道新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还渗着血珠。
“上神,你的手……”她连忙拿出那瓶药膏,递过去时手有些抖。
墨渊的目光在药膏上停了停,没接,只淡淡道:“无妨,小伤。”
“会感染的。”林晚星坚持着,把药膏往他面前推了推,“司药师兄说,你的体质特殊,伤口不容易好。”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接了过去,打开瓶盖,用指尖沾了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口上。动作很慢,像是怕弄疼自己,又像是在琢磨什么心事。
林晚星看着他低头抹药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夜窗台上的药膏瓶,想起他藏在怒意里的担忧,心里像被晨露浸过的青草,又软又涩。她低下头,默默喝着粥,粥里的莲子煮得很烂,甜丝丝的,却没什么滋味。
午后,墨渊让她自己练剑,他则坐在廊下翻剑谱。林晚星练着“挽星式”,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他翻书的动作很慢,偶尔会停下来咳嗽两声,咳完后脸色就更白些,却始终挺直着脊背,像株不肯弯腰的青松。
练到第三十遍时,她的剑穗忽然缠住了手腕,越挣缠得越紧。正手忙脚乱时,墨渊走了过来,弯腰帮她解开。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腕间,带着药膏的清凉,轻轻一挑,缠绕的穗子就松开了。
“心不静。”他看着她,眸色很深,“练剑时,眼里只能有剑。”
“对不起。”林晚星低下头。
“过来。”他转身往书房走,“我教你做剑穗。”
书房里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药味。墨渊从柜里取出一卷银丝,还有些细碎的宝石,放在案几上:“好的剑穗能帮你稳住重心,就像船的锚。你试试,按自己的心意编一个。”
林晚星拿起银丝,指尖有些抖。她从没做过针线活,笨手笨脚地穿来穿去,银丝总不听话,好几次戳到指尖。墨渊就在一旁看着,没催促,也没指点,只偶尔翻一页书,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编出个歪歪扭扭的穗子,上面的宝石东倒西歪,看着很是滑稽。她脸一红,想藏起来,却被墨渊拿了过去。
“第一次做成这样,不错了。”他端详着穗子,忽然拿起剪刀,剪掉多余的银丝,又把宝石重新排列了下,原本滑稽的穗子竟变得顺眼多了。他拿起一颗莹白的珠子,穿在最末端,“这个叫‘月魄珠’,能安神。”
他把改好的穗子递给她,指尖擦过她的掌心:“系在‘碎星’上试试。”
林晚星接过穗子,心里暖烘烘的。她仔细地系在剑柄上,试着挥了挥剑,月魄珠随着剑势轻轻晃动,发出柔和的光晕,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绪竟真的平静了下来。
“谢谢上神。”
墨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练剑,目光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柔和。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和她的影子挨得很近,像是在悄悄说着什么。
晚饭时,林晚星做了当归炖羊肉,汤里放了不少驱寒的药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墨渊喝了两碗,额角渗出点薄汗,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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