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霆沉重的头颅枕在苏晚膝上,滚烫的额头紧贴着她被旗袍包裹的腿,每一次微弱却滚烫的呼吸都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肌肤。暗金色的血丝沿着他额角狰狞的裂纹缓缓渗出,蜿蜒如熔岩,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那半块“乾坤定魄盘”被随意丢在地毯上,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苏晚心口的位置,仿佛那里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怀表在贴身口袋里疯狂震动、发烫,那枚淡金色的石头如同被唤醒的心脏,搏动得苏晚胸腔发麻。她垂眸看着膝上这张因痛苦而紧蹙的、褪去了所有冰冷伪装的脸,指尖悬在那道暗金裂纹上方,终究没有落下。
“九宸……” 她又低低唤了一声,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裂纹微光一闪,厉战霆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随即归于沉寂。只有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小心地将厉战霆沉重的头颅移到柔软的枕头上,拉过锦被盖住他冰冷的身躯。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窗边。
血月!
一轮巨大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暗红色月亮,正悬挂在松涛苑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之上!将整个庭院染上一层诡异而不祥的猩红!冰冷的月华透过玻璃窗,洒在苏晚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地毯上那半块依旧固执指向她的青铜罗盘。
乾坤定魄盘……稳定神魂……
婚礼定在下月初七……
还有那句未说完的“我们必须找到……”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这桩联姻,从一开始就不是风花雪月。它是厉战霆对抗天道反噬的救命稻草,是她探寻十世真相的荆棘之路,更是……一张在血月下展开的、名为生存的契约。
三日后,苏公馆。
昨夜的血月仿佛只是一个离奇的噩梦,沪上的冬日依旧带着湿冷的寒意。苏公馆那栋气派的欧式洋楼却一反往日的宁静,被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笼罩。门口停满了挂着厉家军牌照的黑色轿车,荷枪实弹的卫兵如同雕塑般肃立,将整条街区的闲杂人等清空。
正厅里,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苏明远和苏母端坐在主位的红木沙发上,脸色煞白,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用力到发白。苏晴被强行留在楼上,但楼梯拐角处,她那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正偷偷向下张望。福伯和几个佣人垂手侍立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此刻端坐在客位上的男人——厉战霆。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青色将校呢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透过彩色玻璃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病态,甚至比平日更加冷峻威严,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扫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有苏晚,站在父母身边,目光锐利如刀地捕捉到他额角那道被军帽帽檐巧妙遮掩、却依旧能看出淡淡痕迹的暗金裂纹,以及他眼底深处那强行压制的、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身后,站着如同影子般的副官陈锋。陈锋手中捧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猩红色绒布的托盘。绒布之下,隐约可见几件物品的轮廓,散发出冰冷、沉重、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的不祥气息。
“厉……厉少帅,” 苏明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强撑着商人的体面,“您今日大驾光临,还带了如此阵仗……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目光惊恐地扫过那些卫兵和副官手中的托盘。
厉战霆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佣人奉上的青瓷茶盏,杯盖轻轻拂过水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死寂的厅堂里格外刺耳。他抿了一口茶,动作从容优雅,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提亲。” 两个字,如同冰珠落地,清晰而冰冷。
“提……提亲?!” 苏母失声惊呼,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都未曾察觉,她惊恐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儿。苏晚面无表情,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不错。” 厉战霆放下茶盏,目光终于落在苏明远夫妇脸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厉某欲娶贵府千金苏晚为妻。今日特来下聘。”
“轰——” 苏明远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厉战霆,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女儿,嘴唇哆嗦着:“厉……厉少帅!这……这如何使得!晚晚她……她刚从英国回来……我们苏家……”
“苏老板,” 厉战霆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我今日是来知会,不是来商议。” 他微微侧头,“陈锋。”
副官陈锋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猛地掀开了托盘上覆盖的猩红绒布!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古老铁锈、血腥、香灰以及某种奇异冰冷气息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大厅!
托盘之上,并非寻常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而是几件令人毛骨悚然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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