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怀抱,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如同钢铁铸就的囚笼。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暗金碎光的眼眸,如同深渊的入口,将苏晚最后的意识和力气都吸了进去。
“习惯它。”
那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她混沌的意识深处。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苏晚最后的感知,是自己如同断线的木偶,完全瘫软在那具冰冷坚硬的怀抱里。炼狱般的血腥味、绝望的哀嚎、士兵死不瞑目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意识的沉沦而远去,只剩下灵魂深处那丝业力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疯狂地沸腾、尖叫,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冰冷黑暗的海底向上浮起。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
不再是济仁医院那令人作呕的血腥、腐烂与恶臭的混合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清冽、甚至带着一丝甜意的冷香。像初雪后松林的气息,又混合着某种名贵木料燃烧的微暖烟熏感。干净、奢华、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然后是触觉。
身下是难以言喻的柔软和弹性,丝绸被面光滑冰凉地贴着皮肤。身上盖着的毯子轻薄却异常温暖,仿佛能隔绝外界所有的寒意。
最后是听觉。
一片死寂。绝对的、令人心慌的死寂。没有伤员的呻吟,没有器械的碰撞,没有绝望的哭喊。只有……窗外似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自己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
苏晚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极高的、镶嵌着繁复石膏雕花的穹顶,一盏巨大的、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枝形吊灯从穹顶垂下,散发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光线经过水晶的折射,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梦幻般的光斑。
她微微侧头。
身下是一张极其宽大、铺着银灰色丝绸床品的欧式大床。房间大得惊人,地面铺着厚实的、图案繁复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想必悄无声息。靠墙是一排顶天立地的深色胡桃木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烫金封皮的精装书籍,透出厚重的知识感。壁炉里跳跃着橙红色的火焰,无声地驱散着深秋的寒意。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丝绒窗帘半掩着,隐约能看到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婆娑的树影。
这里……是天堂吗?
不!
苏晚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牵动了虚弱的身体和混乱的神经,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
不!这里绝不是天堂!
这里是……另一个牢笼!
一个比济仁医院更加精致、更加奢华、却也更加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
济仁医院那炼狱般的景象瞬间涌入脑海——士兵喷溅的污血、死不瞑目的眼睛、绝望的哀嚎、张大夫麻木的脸……还有,那双冰冷、燃烧着暗金碎光的眼睛,和他那句如同诅咒的“习惯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苏晚猛地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件沾满污血的月白色套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质地柔软、剪裁合体的丝质睡袍,干净得不染纤尘。
谁给她换的衣服?!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被侵犯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冰凉柔软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她踉跄着冲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丝绒窗帘!
窗外,是一片在夜色中显得静谧而广阔的庭院。远处是修剪整齐的草坪、精心布置的花圃、甚至还有喷泉的隐约轮廓。更远处,高耸的、带着电网的围墙和隐约可见的、如同雕塑般矗立着的持枪卫兵身影,将这片奢华牢牢地锁在中央!
这里是……少帅府!
她被厉战霆带回了他的府邸!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苏晚瞬间清醒,却也让她浑身冰冷!
“醒了?”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晚猛地转身!
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刻板如同石膏像的中年女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卧室门口。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
“这里是少帅的别院‘松涛苑’。” 女佣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宣读一份说明书,“少帅吩咐,苏小姐醒了,先吃点东西。”
苏晚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动:“厉战霆呢?他把我带到这里想干什么?”
女佣仿佛没听见她的问题,只是将托盘放在旁边一张镶嵌着玳瑁的小圆桌上,动作标准得像尺子量过。“苏小姐请用。少帅军务繁忙,不在府中。您的衣物已经清洗干净,稍后会送来。” 她说完,微微躬身,竟不再理会苏晚,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苏晚厉声道,声音因愤怒和虚弱而有些尖利,“我要见他!或者,放我离开!”
女佣的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刻板的声音回答:“少帅的命令是,苏小姐身体不适,需要在此静养。没有少帅的允许,您不能离开松涛苑。” 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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