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晚的耳膜!
“济仁伤兵医院报到”!
“物尽其用”!
“少帅不喜欢等人”!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砸得苏晚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深处那丝缠绕的业力碎片,因为这**裸的、带着掌控与羞辱意味的命令而剧烈躁动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
城西济仁医院!那是沪上人尽皆知的地方!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血肉磨坊!是厉家军接收前线重伤员的中转站,条件简陋到令人发指,缺医少药,死亡率高得惊人!寻常医生避之唯恐不及,厉战霆却点名让她去那里?
这哪里是“物尽其用”?这分明是……惩罚!是警告!是将她置于炼狱!
苏晚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因愤怒而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钢铁铸就、毫无感情的副官陈锋,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只有执行命令的漠然。
“我不去!” 苏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是医生,不是士兵!我有选择在哪里行医的权利!仁济医院不能接收我,我可以去其他医院,甚至去教会诊所!济仁……那不是医生该待的地方!” 她无法想象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如何救人,那只会让她在绝望中看着生命一个个流逝!
陈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苏晚的拒绝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他甚至连眼睫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露出了那辆如同钢铁巨兽般蛰伏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车。车门敞开着,像一个吞噬一切的冰冷洞口。
“苏小姐,”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少帅的命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违者……” 他停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苏晚愤怒的脸,“……后果自负。”
“后果?” 苏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和对抗恐惧,“什么后果?他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绝望。
陈锋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对无知者的怜悯或者说……宣判。
“苏小姐说笑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少帅很欣赏苏小姐的医术,特意为您在济仁安排了施展才华的位置。至于后果……”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缓缓地、意有所指地扫过不远处停着的、属于苏家的那辆汽车。福伯正紧张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满脸惊惶地看着这边。“……苏氏商行最近申报的那批从南洋来的西药原料,海关那边的手续,似乎……出了点小问题?还有,苏老板昨天在汇丰银行谈的那笔贷款……”
陈锋没有再说下去。
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苏晚最后的防线!
威胁!**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用她父亲的事业,用苏家的安危来威胁她!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愤怒和无力感!她看着陈锋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看着那辆象征着强权的军用吉普,再想到火车站那双冰冷的、带着暗金碎光的眼睛……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明白了。
在这个男人,在厉战霆的意志面前,她所谓的“权利”,她坚持的“理想”,甚至她的家人安危,都脆弱得如同蝼蚁!他可以轻易地将她碾碎,将她珍视的一切摧毁!
灵魂深处,那丝业力碎片疯狂地跳动,带来尖锐的刺痛和一种被命运锁链牢牢捆缚的窒息感。脑海中,那玄色蟒袍咆哮的幻影再次浮现,与眼前这铁血冷酷的现实重叠在一起!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悲鸣。
苏晚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愤怒、挣扎、恐惧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认命般的麻木。
“好。”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我去。”
她不再看陈锋,也不再看那辆吉普车。她挺直了脊背,尽管那脊梁在无形的重压下似乎随时会折断。她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的囚徒,走向那扇敞开的、冰冷的车门。
福伯在车里看到这一幕,急得几乎要冲出来,却被苏晚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绝望,让福伯瞬间僵在原地。
苏晚坐进吉普车的后座。车内弥漫着浓重的机油、皮革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硝烟混合气味。座椅冰冷坚硬。陈锋“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苏晚最后一丝逃脱的幻想。他坐进副驾驶,对司机冷硬地吐出两个字:“济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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