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岛停电的瞬间,世界陷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应急灯微弱的光线在远处通道尽头闪烁,像濒死者的最后喘息,反而衬得医疗点内的黑暗更加浓重,几乎要凝成实质。
苏清雪扑进他怀里的动作带着一种绝望的力道,冰冷的脸颊重重撞上他的胸膛。陈默在那瞬间完全僵住,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躯体的每一分战栗,那不仅仅是寒冷,更像是灵魂深处爆发的地震,沿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她纤细的指骨死死攥住他背后的衣料,仿佛那是悬崖边唯一的藤蔓。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那温度灼得他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不是他认知中的苏清雪。不是那个商场上杀伐决断、冷若冰霜的女王,也不是那个重生归来后,将一切脆弱与慌乱隐藏在倔强面具下的复仇者。这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剥落了所有外壳,只剩下原始恐惧与寻求庇护本能的灵魂。
他僵直的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仿佛一个世纪,最终,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缓缓落下,一圈,再一圈,收紧。他将她完全圈进自己的领域,用体温和实实在在的触感,对抗着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她脑海中可能存在的魑魅魍魉。
“……没事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绝对的寂静中异常清晰,“我在这里。”
怀里的颤抖没有丝毫减缓,她甚至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仿佛要借此隔绝外界的一切。他感觉到她冰冷的额头紧贴着他的颈侧,急促紊乱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疼、愤怒和保护欲的复杂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奔涌。K的手段,何其卑劣!竟将她逼至如此境地!
他不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一只手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童。这个动作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她紧绷到极致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一丝,虽然颤抖依旧,但那几乎要撕裂她的剧烈痉挛,终于稍稍平息。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他的沉稳有力,带着刻意压制的安抚节奏;她的急促脆弱,正一点点试图寻回平稳。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混合着药味的冷香,也能感觉到她左臂无力地垂落在两人之间,那份柔软的无助感,比任何哭诉都更令人心碎。
前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葬礼上她遥远而模糊的疏离背影,重生后她撕毁离婚协议时的强作镇定,深夜抱着他旧外套无声崩溃的脆弱,为他挡枪时的决绝,还有……得知她默默资助母亲、承受着重生代价时的震撼。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用仇恨与理智层层包裹的情感,在这一刻,被怀中这具颤抖躯体的全然依赖,彻底击溃了防线。
他忽然明白,有些冰墙,并非只有烈日才能融化。极致的黑暗与寒冷,同样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更漫长的时间,怀中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无法完全控制的生理性抽搐。她依旧紧紧靠着他,没有松手,仿佛这个怀抱是她此刻唯一确认的安全区。
“……灯……”她终于发出一个微弱的单音,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备用电源很快会启动。”他低声回应,手臂依旧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没有松开的意思。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光明重新驱散了黑暗。临时医疗点内的一切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那场黑暗中的崩溃从未发生。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苏清雪像是被突然的光线刺到,下意识地想从他怀中退开,动作带着一丝慌乱和赧然。陈默的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阻止了她的逃离。他低头,对上她微微泛红、还带着湿润痕迹的眼眶。那双向来清冷自持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以及一丝……被看穿一切的无所适从。
她没有再挣扎,只是偏过头,避开了他过于专注的凝视,耳根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那份强撑的镇定正在缓慢重建,但筑起的心墙,已然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生理性的依赖,往往比任何深思熟虑的靠近,都更能精准地打破最后的心防。
光明回归,但岛屿的危机并未解除。次声波那令人烦躁的低频震动,在短暂的间歇后,再次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开始隐隐传来。刚刚经历过黑暗与崩溃的神经,对这声音变得更加敏感。
苏清雪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又紧绷了起来,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失控颤抖,但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和呼吸的凝滞。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那个细微的动作,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陈默没有松开她,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扶着她重新在床沿坐下。他没有追问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幻觉,也没有提及她罕见的失态,只是沉声对闻讯赶来的周锐和林薇吩咐:“加快干扰装置的调试。另外,优先恢复医疗点和核心区域的独立供电,确保不会再发生全岛停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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