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密度大到令人呼吸都需要刻意用力。窗外,日内瓦湖面反射着午后的阳光,碎金般跳跃,却丝毫穿透不了这间顶层病房内弥漫的冰冷与沉重。苏清雪似乎真的被极度的疲惫和伤势拖入了深度睡眠,呼吸清浅而规律,方才得知默然登顶时唇角那抹极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然而,陈默站在窗前,挺拔的背影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湖光山色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不下丝毫光亮,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重阴霾。赵天雄那绝望恶毒的咆哮“深渊不会放过你们”,连同不久前那场针对生命线的阴毒网络攻击,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盘踞在他的心神之上,不断吐着冰冷的信子,提醒他胜利表象之下潜藏的致命危机。
“深渊…”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仿佛带有魔力的字眼,试图从中解析出更多的信息碎片,却只觉得其背后是深不见底、扭曲一切的黑暗漩涡。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再次落在病床上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她知道答案,她一定知道。那双时而冰冷时而慌乱、时而决绝时而脆弱的眼眸深处,藏着通往真相的钥匙。但她用沉默、用疏离、用一层又一层的谜团将自己紧紧包裹,像一座移动的堡垒,也像一座孤独的囚笼。
时间在这种外松内紧、一触即发的诡异平静中悄然滑过。孙伯如同最精密的瑞士钟表,悄无声息地进出,更换着点滴瓶中的营养液,细致记录着仪器上跳动的每一项数据,眼神里的忧虑如同窗外湖面上渐起的薄雾,越来越浓。“幽灵”小队的成员如同融入墙壁的影子,占据了所有关键位置,他们的存在感被压到最低,但警惕性却提到了极致,电子干扰器无声运行,物理隔断早已完成,将这间病房变成了一个暂时与世隔绝的孤岛。林薇和周锐那边也持续保持着静默,没有新的异常网络波动报告,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仿佛只是幻觉。
然而,这暴风雨前的平静,注定短暂得令人心悸。
约莫在赵天雄被捕四个小时后,陈默贴身携带的、加密等级最高的通讯器突然以一种不同于往常的、更加尖锐急促的频率震动起来,打破了病房内死寂的紧绷。是林薇的专线。陈默迅速接通,贴近耳边。
“老板!”林薇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传来,失去了往常的冷静自持,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事态失控的凝重,“出事了!刚刚从警方内部最高层级传来的、绝密封锁的消息…赵天雄…他在市局那个号称铜墙铁壁的秘密看守所里,单独的关押室内…死了!”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猛地攥紧,骤然下沉!指关节因用力握着通讯器而微微发白:“怎么回事?伤势过重?还是突发疾病?”虽然赵天雄被捕时显得有些狼狈惊慌,但根据现场反馈,他并未受到任何严重物理创伤。
“都不是…”林薇的声音有些发干,似乎也对接收到的信息感到匪夷所思,“初步的、极其有限的现场勘查报告显示…是自杀。他用…不知如何磨得异常尖锐的塑料牙刷柄,极其精准且凶悍地…刺穿了自己的颈动脉…发现时,血流淌得到处都是,几乎漫过了半间屋子…已经…确认死亡,回天乏术。”她描述得尽可能冷静,但字里行间透出的诡异和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自杀?陈默的眉头瞬间锁死,形成一道深刻的刻痕。赵天雄是什么人?一个极度贪婪、惜命、信奉利益至上、到了绝境也定会垂死挣扎的赌徒和恶棍!即便罪证确凿,面临法律的严惩,他也绝对会耗尽最后一丝人脉和财富,聘请最顶尖的律师团,绞尽脑汁寻找一切法律漏洞,甚至可能幻想背后那所谓的“深渊”势力会出于某种原因捞他出去。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根本彻底违背了他深入骨髓的本性逻辑!荒谬至极!
“现场有什么异常?绝对的不合理就是最大的异常!”陈默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每一个字都冒着寒气。
“异常…”林薇顿了顿,似乎在飞速浏览刚刚解密传输过来的、更详细的内部简报,“那间关押室是最高规格的单独囚禁室,理论上24小时处于监控之下,每隔十五分钟就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看守交叉巡逻确认情况。但就在一个标准巡逻间隔期内,大约十三分钟左右的空档…就出事了。没有发现任何外力强行闯入的痕迹,门锁完好无损,监控录像在那个时间段出现了极其短暂、技术部门初步判断为‘受未知高频信号干扰’导致的雪花屏现象,持续时间不足两秒,恰好覆盖了最关键的动作发生瞬间。但是…”
“但是什么?”陈默追问,心知这“但是”之后才是关键。
“但是…他在临死前,或者说,在行动的同时…用流淌出的鲜血,在看守室冰冷的、刷着灰漆的墙壁上…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刺目的字…”林薇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那血字带着能穿透电波的诅咒之力,“写的是…‘变量必须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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