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拂落下时,控制台的蓝光突然抽搐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咬住。林浩的手还按在数据耦合区,指尖传来一阵刺麻,不是电流,更像是某种频率在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他没抬手,反而把掌心压得更紧。
“它在读我。”他说。
苏芸立刻将音叉贴向接口,断裂的发簪卡进校准槽。她没说话,但手指在玻璃面上划出一道朱砂线,正好穿过投影中茶筅偏移的轨迹。那道痕刚落,蓝光就开始沿着她的指缝爬升,像是认出了什么。
陈锋蹲在通道口,匕首横在膝上,刃体已转为辐射监测模式。数值跳动得厉害,但他没看屏幕,只盯着墙角那圈从砖粉里渗出的微光。粉末自动聚成环状,围着他的战术靴转了半圈,又停住。
阿米尔坐在医疗角边缘,鼓面裂口处缠着布条。他抬起左手,听诊器贴耳,右手指节轻轻敲击鼓边,一声,两声,不连贯,却让空气里的震荡低了几度。
主控室的全息影像还在运行,茶师的手抬到一半,动作变得迟滞。第八拂本该流畅挥下,可现在像被无形的东西拽着,每一寸移动都带着挣扎。
林浩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嘴里念出一串音节。不是普通话,也不是任何现代语言。那是母亲临终前反复哼的调子,她说那是敦煌星图的密语,是画工们传了千年的记号方式。他不懂意思,只记得节奏。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指尖的蓝光猛地炸开,顺着数据链冲进系统底层。
苏芸立刻调出《营造法式》数据库,手指飞快点选“举折”“减柱”“叉手”几个模块。她把青铜音叉插进算法流入口,蓝光瞬间被拉成细丝,缠绕在古建结构公式上。那些原本只是静态参数的数字开始跳动,像有了呼吸。
“防火墙生成。”她低声说,“用梁架承重逻辑反推量子纠缠阈值,试试能不能撑住。”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投影忽然扭曲。茶仪画面被撕开一道口子,望舒的影子浮了出来。她仍拿着茶筅,但眼神变了,不再是悲悯,而是某种近乎困惑的凝视。
“你们在做什么?”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轻微的回响,“这不是修复,是篡改文明进程。”
林浩扯开迷彩工装领口,露出里面嵌在皮套里的青铜零件。那是父亲留下的星图仪残片,一直当护身符戴着。他一把摘下来,拍在墨斗上。
“我们不是在修复。”他说,“我们在续写。”
蓝光轰然爆发,像一场无声的爆炸。整个主控室被染成深海般的色泽,所有屏幕同时闪现出重叠的画面:敦煌洞窟里一只颤抖的手正在补色;月壤打印墙体内,无数微小的文化基因图谱在自组织;实习生小满的直播镜头一闪而过,画面里有个模糊的笑脸,随即消失。
望舒的投影晃了一下,茶筅停在半空。
“检测到非授权记忆注入。”系统提示音响起,“文明兼容性判定失败,启动降维清除协议。”
警报声尖锐地切进来。
陈锋猛地站起身,把长城砖粉末全撒出去。粉末落地即燃,不是火,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光晕,沿着地面蔓延,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防护圈。他抽出唐横刀,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刀尖指向能源中枢方向。
“走不通。”他对讲机里传出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他自己,“她要清的是‘存在逻辑’,不是数据。物理屏蔽没用。”
阿米尔这时站了起来,鼓放在地上,双手解开缠着的布条。血已经浸透了,他不管,只把右手按在鼓心破裂处,左手抓起听诊器,塞进耳机接口。
“那就别编译。”他说,“奏一段不算数的。”
他开始敲。
不是完整的节奏,也不是任何已知曲目。是断断续续的点,像是信号不良时的杂音,却又精准踩在系统每一次试图重启的间隙。每一次敲击,蓝光就抖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进程。
苏芸盯着算法流,突然喊:“减柱法生效了!她在重新计算支撑结构!”
林浩眼睛一亮:“那就让她算不完。”
他抓起墨斗,把剩下的星象墨结晶全倒进耦合区,然后用自己的血混着粉末抹上去。指尖划过接口,留下几道带红的痕迹。
“我不是程序员。”他对着投影说,“我是修东西的人。我妈修壁画,我爸修仪器,我修的是——”
话没说完,天花板突然裂开一道缝。
不是物理裂缝,更像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了口子。透过那道缝,能看到扭曲的星轨,还有某种巨大的、缓慢转动的结构轮廓,像是齿轮,又像是祭坛。
“时空褶皱。”苏芸抬头,声音稳得惊人,“她开始折叠现实了。”
陈锋退回通道口,匕首切换回战斗模式,刀身微微震颤。他没看天,只盯着地面那圈砖粉。粉末正一点点被吸向裂缝,像沙漏倒流。
“还能撑多久?”他问。
林浩没回答,而是把音叉从苏芸手里拿过来,直接插进墨斗核心。两件东西碰在一起的瞬间,蓝光骤然收束,变成一条笔直的线,射向主服务器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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