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绝望中的希望
赵铁柱的扳手悬在半空,手腕上的荧光像被钉住的蛇,不再跳动,却也没退。夏蝉盯着全息屏上那条断裂的“启”字末笔,呼吸在面罩里结成一层霜。她没说话,只是把发簪从头盔缝隙里抽出来,簪尖沾着一点从月岩刮下的灰。
王二麻子把匕首贴在舱壁,刀身微震,地面脉冲还在,但节奏散了,像是被什么打断的鼓点。他抬头,看见夏蝉正用簪尖在岩屑上划一道逆向的斜捺。
“你写它反的。”他说。
“不是反。”她声音干涩,“是回笔。苏芸说过,‘启’字甲骨文里本就有两扇门,一开一闭。我们一直以为它在写‘开启’,可它真正写的,是‘关闭’。”
赵铁柱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传上来的回音。他抬起右手,扳手砸向连接框的力道已经耗尽,现在连抬手都像在对抗某种无形的书写。荧光顺着血管爬过肘关节,皮肤下浮现出断续的笔画,像被强行刻进肉里的残章。
“它没停。”他说,“它改了字。”
夏蝉把全息模型调到最大,将赵铁柱的生理信号与岩壁符号叠加。前两笔闭合,第三笔中断,但中断处的能量残留与“启”字倒写结构高度吻合。她忽然想起苏芸在一次方案会上写在玻璃上的甲骨文注脚——“逆笔成门”。
“我们不是要阻止它写完。”她抬头,“我们要帮它写错。”
王二麻子没动,匕首还贴在舱壁。他听见了,但没立刻回应。他知道,这不是技术问题,是语义陷阱。他们面对的不是故障,不是地质异变,而是一套正在运行的书写系统,用活人当笔尖,用月壤当纸,用脉冲当墨。
而现在,唯一的破局点,是文化。
“怎么写?”他问。
“用它的语言。”夏蝉把发簪按进岩屑,“倒‘启’字,逆向共振。如果它靠节奏驱动,我们就给它一个错的结尾。”
她开始摹写。簪尖划过碎岩,每一道都刻意反向。当最后一笔完成时,簪尖突然发烫,内嵌的微晶一闪,浮现出一段星图轮廓——敦煌星图残片,苏芸改墨斗时藏进去的那块。
王二麻子盯着那光纹,没说话。他知道这不是巧合。文化编码在月壤里有记忆,而他们手里,正握着一段被改写过的文明密钥。
林浩的钢笔停在图纸边缘,墨迹在“门”字末笔晕开,像血。鲁班系统日志还在自动刷新,篆书体的指令一条接一条爬过屏幕,系统拒绝执行任何新命令。陈锋站在隔离门前,手按在切断主控的红色按钮上。
“再不停机,整个系统都会被写进去。”他说。
“那就让它写。”林浩头也没抬,“但得写我们给的词。”
他把《千里江山图》的指令包重新编码,套上《禹贡》地理志的格式——用古代疆域划分的逻辑结构封装现代工程指令。系统短暂卡顿,日志刷新速度慢了0.3秒。
“有效。”他说。
“这只是拖延。”陈锋盯着辐射读数,“氡气浓度还在升,三名工程师已经昏迷,医疗舱的过滤系统撑不住。”
林浩没回应。他打开资料库,翻到《天工开物》的电子影印本。页面翻动时,一行朱批跳入视线:“石灰伏氡,炭引其气。”
他愣住。
这不是现代术语,是古法除毒。石灰吸附,活性炭导引。原理简单,但没人想过用在月壤过滤上。他盯着那八个字,忽然意识到——他们一直用科技对抗未知,却忘了,文明本身,就是最复杂的抗干扰系统。
他抓起钢笔,抄下那八字批注。墨迹落纸的瞬间,纸面微微隆起,形成极细的立体纹路,像是被某种力量从背面顶起。他没动,只是盯着那微凸的线条——月壤的记忆效应,正在被文化编码激活。
“陈锋。”他说,“别切断系统。我要用《禹贡》格式发一条新指令——在YH-5区地表铺设石灰-炭复合层,模拟古代除毒阵法。”
“你疯了?”陈锋转头,“那不是工程方案,是仪式。”
“对。”林浩按下发送键,“但仪式,才是它听得懂的语言。”
指令发出,腕表指针轻震,逆跳一格,停住。
指挥舱灯光没闪,系统日志也没刷新。但唐薇的次声波耳机突然传出一段低频震动——不是月震,是某种结构性共鸣,频率与《胡笳十八拍》的变奏高度接近。
“它在听。”林浩说。
探测车能源舱里,王二麻子拆下震动马达,调至《胡笳十八拍》变奏频率。马达外壳刻着出厂编号,他用扳手刮掉一层金属,露出内芯。夏蝉把倒“启”字蚀刻在备用电池外壳上,接入电路,形成一个逆向信号源。
“等下一轮脉冲。”她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赵铁柱靠在舱壁,荧光已蔓延至肩胛,皮肤下的笔画越来越清晰,像被强行嵌入的铭文。他没说话,只是把扳手塞进王二麻子手里。
“你来。”他说,“我写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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