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帛书的一角,微距镜头下,墨迹边缘泛着陈年的暗黄。赵晓曼没动,手指悬在油布包上方,等风把最后一丝尘气吹散。直播画面静止了三秒,弹幕开始滚动:“她要翻了吗?”“别碰,太脆了。”“这字……真能认出来?”
她没看屏幕,只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卡片——甲骨文教学用的,边角磨了毛。她把卡片轻轻贴在帛书“罗”字旁,对齐笔画。又换一张,“赵”字的结构也吻合。人群里有人吸了口气,王二狗踮着脚往前探,被李国栋轻轻一拐拦了回去。
赵晓曼低头,从手腕褪下玉镯,放在族谱边上。镯子没亮,但她心里稳了。她翻开外婆留下的手稿,一页页翻过星象歌谣,停在一句:“月出南斗,血契启封。”她念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却和帛书的断句节奏对上了。
“是祭辞。”她说。
罗令蹲在暗格边,残玉贴着胸口,手没动,呼吸放慢。他没看帛书,而是盯着赵晓曼翻手稿的动作。她手腕一转,纸页翻过,露出背面一行小字:“越人以音载律,以律通地。”
他闭眼,把残玉抬到帛书上方三寸,不碰。
梦没来。
但他“看见”了。
不是画面,是感觉——左手掌心一热,像被刀划过,血滴下去,落在一块完整的玉上。耳边有女声吟唱,调子和赵晓曼刚才念的歌谣一样。地面在震,不是地震,是某种脉动,从老槐树方向传来,一路到旗杆底下。
他睁眼,手已经落在地上,指尖划出一道符号——半圆加一竖,像“血”字的古写。
赵晓曼正译到第三行,笔尖顿住。“‘以血为……’后面缺了,只剩‘血’旁。”她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刚看见了。”他说,“割掌,滴在玉上。有人唱,地亮了。”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低头对照手稿。片刻,她把笔放下,声音稳了:“帛书上这句是‘罗氏割血,赵氏诵律,契成,脉通’。不是传说,是记录。”
人群静了下来。
李国栋拄着拐往前半步,盯着那符号看了很久,低声说:“老族谱里提过,守玉人要‘以身承契’。我一直当是规矩,原来是真事。”
王二狗挠了挠头:“那……我们王家呢?我爷那辈也是夜里打更的,也算守过吧?”
没人答。
赵晓曼把帛书往旁边移了半寸,露出下面压着的族谱页。她指着其中一行:“‘罗赵共守’不是说只有他们能守,是说这责任,由这两家先担起来。就像点火,得有人先划着火柴。”
罗令接过话:“你祖上守夜,是因为没人敢半夜上山。现在你带人巡山,是因为你知道哪儿有古砖,哪儿有暗道。你早就是守村人了。”
王二狗嘴张了张,没出声,低头看自己胸前的巡逻队徽章。他用袖子擦了擦,又擦了擦。
直播镜头缓缓扫过人群。弹幕停了几秒,突然跳出一行:“所以守护是可以选的?”接着是:“不是血统,是选择。”“我老家也有老屋,我也算守过吗?”
赵晓曼没关直播,她把微距镜头推近帛书第四行。字更小,墨色浅,她调了光源,逐笔对照卡片和手稿。半小时后,她念出一句:“‘龙脉不系于地,系于心。违契者,天不赦,民不认。’”
李国栋拐杖重重顿地:“好家伙,原来祖宗早说了——你不守,就不是这儿的人。”
罗令低头看残玉。玉面温的,不像平时凉。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在老槐树下捡到这半块玉,手掌也热了一下,像被谁握过。
他没说。
赵晓曼继续译。第五行提到“双玉合璧,门启”。她念完,抬头看罗令:“你那半块,是不是……本来是一整块?”
“不知道。”他说,“但梦里那块玉,是圆的。”
她点头,翻到最后一段。字迹最淡,几乎看不清。她屏住呼吸,一笔一笔对照,终于拼出:“‘八百年后,血契重光,守者自明,根不灭。’”
话音落,残玉忽然一烫。
罗令没闭眼,却“听”到了——风里有脚步声,不是现在的人,是很久以前的。有人在旗杆底下说话,男声,女声,听不清词,但语气像在交接什么。接着是铜片合拢的声音,地砖归位,一切归静。
他睁开眼,手按在暗格外沿。刚才那声音,和他梦里听过的一模一样。
赵晓曼看着他:“你又看见了?”
“不是看见。”他说,“是听见了。他们在交班。”
她没追问,只把译文一页页摊开,摆在帛书旁边。六段文字,全对上了。她对着镜头,声音清清楚楚:“这不是预言,是记录。八百年前,罗家和赵家立下血契,守护这村,这地,这脉。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宝藏,是为了不让根断。”
弹幕慢慢静了。
有人打出:“所以赵崇俨找错了?”接着是:“他要抢,可人家守的,根本抢不走。”“原来真相不是藏在地下,是写在人心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