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火熄了三天,井口的青苔又长了一层。
罗令蹲在井边,手指蹭了蹭石沿,湿泥沾在指腹,颜色比前次深了些。他没说话,只把残玉从衣领里掏出来,贴在石面上。玉片刚碰上石头,胸口就传来一阵震颤,像是被什么从深处拉了一下。
赵晓曼站在三步外,手腕上的玉镯轻轻晃着。她没靠近,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声。
半炷香后,罗令收回手,把玉塞回衣领。“还能用一次。”他说,“今晚。”
赵晓曼点头:“节气歌我练熟了,三遍,不多不少。”
“够。”罗令站起身,“井壁第七级有凹槽,石经背面朝里。你声音一起,我就下去。”
窑里的灰还没清,余温在夜里还能暖手。罗令坐在窑口,闭眼,呼吸放慢。残玉贴着胸口,梦里的画面一点点浮上来——古井、石阶、水纹在井底画出八卦,有人背对站在最深处,手里捧着一块完整的玉。
他睁开眼,掏出随身带的竹筒,倒出半页泛黄的纸。墨迹断续,写着“冬至子时,双玉照心,井鸣则门启”。他盯着“门启”两个字看了很久,把纸折好塞回去。
天黑透时,两人到了井口。
王二狗守在十米外,手里攥着铜铃,狗趴在他脚边,耳朵竖着。李国栋拄拐站在祠堂门口,没过来,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
赵晓曼深吸一口气,开始唱。
声音不高,像风掠过竹林。第一遍,玉镯没反应。第二遍,残玉在罗令胸口轻轻发烫。第三遍,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心口冲到指尖。
他抓着绳索,一蹬井沿,滑了下去。
井壁湿滑,脚踩不到实处。他靠手臂发力,一寸寸往下挪。第七级石阶果然有个凹槽,他伸手摸进去,指尖触到一块平整的石头——石经背面。
他闭眼,把残玉按在石面上。
冷。
石头像冰一样,寒气顺着手指往上爬。他咬牙,继续压。三秒后,玉片突然升温,井底亮起一道微光。
光很弱,只够看清眼前尺许。他用指甲抠着石经边缘,一寸寸摸过去。背面有刻痕,凸起极细,像是被人刻意磨过。
他逐字记下:**宋石经,镇村,非双玉合不可取**。
字不多,但每一个都刻得深。他正要再看,光闪了两下,灭了。
上面传来赵晓曼的声音:“时间到了。”
他抓紧绳索,往上爬。出井时,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赵晓曼扶了他一把,手凉得吓人。
“记住了?”她问。
“记住了。”他喘着,“不是要拼玉,是要同时放下去。”
“什么时候?”
“冬至。”他说,“还有七天。”
两人回工坊,把石经残页铺在桌上。赵晓曼对照村志里的宋代符箓,发现“合不可取”四个字的笔顺,和节气图里“一阳初动”的走向一致。
“不是物理合璧。”她低声说,“是同时激活。”
罗令点头:“所以得两个人,同时在井底。”
“可井底只能站一个人。”
“那就把玉放进去,人上来。”
“那谁来唱?”
他没答。两人沉默了一夜。
第二天傍晚,李国栋来了。他把拐杖靠在门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片,放在桌上。“祖上传的。”他说,“井心定位,偏一寸,门不开。”
罗令拿起来看,铜片上刻着井的剖面图,中心点标了个红点。
“放玉的位置。”李国栋说,“你们试。”
当晚,两人再下井。
赵晓曼站在井口,玉镯贴着井沿。罗令把残玉绑在绳索末端,垂到第七级台阶,对准铜片标的位置。
她开始唱。
一遍,玉没反应。两遍,残玉微微发烫。三遍,井底突然亮起一道青光,石经整块发光,背面文字重新排列:**心诚者启,贪妄者灭**。
光持续了不到十秒,灭了。
罗令把玉收上来,手还在抖。
“不是骗局。”他说。
“没人再说了。”赵晓曼看着井口,“他们听见了。”
第三天凌晨,王二狗冲进罗令家。
“井口有人!”
罗令翻身下床,抓起外衣就往外跑。赵晓曼已经到了井边,王二狗手里举着火把,照见井口三个人影,正往井沿绑炸药。
“住手!”王二狗吼。
没人理他。其中一人按下遥控器,引信“滴”了一声。
王二狗吹响铜铃——三短一长。
铃声刚落,村中各户灯陆续亮起。李国栋拄拐从祠堂出来,手里拎着铜锣。
他走到井边,抡起木槌,一锣砸下。
“嗡——”
声音不高,却像钻进地底。井壁猛地一震,绑在井沿的炸药包突然松动,一个直接掉进井里,扑通落水。另一个引信被震断,哑了火。第三个还在冒烟,王二狗扑上去,一把扯掉电线。
三人想跑,村民已经围上来。狗冲在最前,咬住一人裤腿。王二狗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按在地上。
“手机!”他说。
那人挣扎,手机从口袋滑出。王二狗捡起来,点开语音记录,放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