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两下。罗令没开灯,摸黑接起,听筒里传来警员的声音:“水军头目抓到了,已经交代。”
他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残玉,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电话那头说,那人供出赵崇俨支付十万元,指使团队在各大平台发布“罗令造假”“青山村文物系伪造”的帖子,时间线精准对应岩画被盗案前后。
罗令没出声,只问了一句:“录音有吗?”
“有。正在整理,明天才能走流程移交。”
“不用明天。”他说,“现在就把审讯片段发我。”
挂了电话,他没立刻行动。窗外雨停了,屋内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他起身穿鞋,往村委办公室走。路上泥水未干,踩上去软中带硬,像踩在某种陈年灰烬上。
赵晓曼已经在了。她没睡,桌上摊着一叠打印纸,是过去三个月网络舆情的截图。从“罗令靠玄学考古”到“所谓古迹全是摆拍”,再到最近那条“警方介入调查造假案”,每一条发布时间都被她用红笔标出。
“和偷画的时间对得上。”她抬头,“水军发帖是岩画被发现后第三天,赵崇俨的直播声明在第四天,紧接着,偷画团伙就进了山。”
罗令把手机递过去。警员刚发来的录音文件,他点开播放。
一个沙哑的男声:“赵老师说,只要把罗令搞臭,项目就能推进。他不信这套,我们就让他变成笑话。”
赵晓曼听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数节拍。她打开电脑,调出转账记录截图——一笔来自某文化咨询公司,金额十万,时间与第一波抹黑帖爆发日重合。公司法人是赵崇俨的远亲。
“证据链齐了。”她说,“现在发吗?”
罗令摇头:“等他先出招。”
赵崇俨的动作比预想快。清晨六点十七分,他的个人账号发布“紧急声明”:“罗令勾结警方,构陷同行,滥用公权打压学术讨论,已向有关部门实名举报。”
配图是他穿着唐装站在省考古学会门口的照片,神情肃穆。
七分钟后,罗令开启直播。标题只有八个字:“昨晚,有人想毁掉青山村。”
直播间人数瞬间冲破十万。
他没说话,先放录音。三十七秒的片段,反复播放两次。弹幕从“卧槽”“真的假的”迅速转为“这声音我听过,是某平台水军头目”“转账记录呢?求证据”。
罗令切换屏幕,展示隐去账户信息的转账截图,保留时间、金额和对方公司名称。接着是赵晓曼的解读:“雇佣网络暴力、组织文物盗窃、伪造学术身份——这不是争议,是系统性掠夺。”
她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一个想毁掉文化的人,却自称在保护它。”
弹幕开始刷屏:“这操作太熟了,和三年前某古村强拆案一模一样”“查查那家公司,空壳”“赵崇俨去年被文物局除名,这事有记录”。
王二狗突然出现在评论区,发了一段视频链接。画面昏暗,像是手机偷拍。赵崇俨坐在一间茶室里,对面是几个投资人模样的人。
他说:“只要把那个代课老师搞疯,村子就是我们的。他懂什么?守着几块烂石头,当宝?”
视频只有四十三秒,但足够。
全网炸了。
#赵崇俨黑历史#半小时内冲上热搜第一。网友顺藤摸瓜,扒出他名下七家文化公司,六家注册后从未经营,一家曾因伪造文物鉴定报告被吊销执照。还有人翻出十年前他带队发掘古墓,结果墓中文物在运输途中“丢失”三十七件的旧闻。
他的粉丝群开始分裂。有人坚持“证据不足”,说录音可以剪辑,转账可能是正常合作。但更多人开始质疑:“如果清白,为什么不回应?”
中午十二点,赵崇俨删掉了所有视频。
下午三点,他的账号被平台批量下架内容,理由是“涉嫌传播虚假信息,引发严重网络暴力”。
晚上八点,账号主页只剩一条动态。
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只有一句:“我认输。”
没人欢呼,没人发“活该”。评论区安静得反常。有人截图发到村民群,王二狗盯着看了两分钟,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结束了?”他问罗令。
罗令没回答。他坐在井边,手里攥着探测绳的结头。绳子是新换的,尼龙材质,结实,但井壁青苔太厚,几次探测都卡在七米深处。
赵晓曼走过来,蹲下,手扶住井沿。她没问井的事,只说:“你从刚才就没说话。”
罗令抬头看她:“残玉昨晚又热了。”
她懂了。不是问,是确认。
“梦里看见什么?”
“井底有东西。”他说,“不是石头,也不是陶片。形状像盒子,但边角有纹路,像是……文字。”
赵晓曼没再问。她知道他不会多说,说了也没用。梦里的线索从来零碎,得靠他自己拼。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巡逻队刚报,村外那条车辙,又被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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