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贴在胸口,那阵轻微的震颤还在,像有根细线牵着心跳。罗令站在主控室窗前,没动。赵晓曼靠在操作台边,指尖还搭在玉镯上,温度已经降下来,但皮肤底下似乎还留着一点余热。
系统刚重启,探测模块迟迟没响应。屏幕上一片灰,只有角落闪着一行小字:【频段未匹配,等待校准】。
“它不认现在的信号。”罗令开口,声音不高。
赵晓曼抬头,“可所有接口都恢复了。”
“不是系统的问题。”他把残玉从衣领里拉出来,捏在手里。玉面那道细纹已经闭合,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光,像是刚被水洗过。他记得梦里大祭司的动作——掌印落在石碑上,和这玉的断口一模一样。现在这玉,不再只是钥匙,更像是……活过来了。
他走到深地探测终端前,把玉轻轻按在接口上。
没有提示音,也没有弹窗。屏幕黑了几秒,忽然亮起,不是常规星图,而是一幅刻在石壁上的古星轨图。线条粗粝,带着手工凿刻的痕迹,中央标注着一个点,正对应罗月星地核位置。
“古越族的频段。”赵晓曼走过来,手指划过屏幕,“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有东西。”
“不是知道。”罗令盯着那个点,“是他们封的。”
数据开始回流。轨道星舰的深地扫描图一层层叠上来,和古图重合。偏差不到千分之三。在地幔过渡层,探测器捕捉到一片异常高密度区域,能量读数跳动不定,既不像金属矿,也不像放射性物质。
“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元素。”赵晓曼调出光谱分析,“密度极高,但不反射电磁波,探测器几乎穿不透。”
罗令闭眼,静心凝神。残玉贴在额前,凉意渗进来。梦里的画面缓缓浮现——古村落深处,一条暗河从山腹流出,河床铺满黑色晶体,悬浮在水面上方三厘米处,一动不动。几个穿麻衣的人影蹲在岸边,手里拿着玉尺,在岩壁上刻下波纹标记。
他睁眼,“去断裂带南口。”
“你说什么?”
“矿脉露头点在那儿。”他拿起外套,“梦里有标记,玉尺刻的波纹,是引路用的。”
赵晓曼没问信不信,转身去拿记录仪。王二狗已经在外面等了,机甲停在村口,履带压着碎石。
“真要去?那边地壳不稳,前两天还塌了一块。”他搓着手,眼睛却亮着,“要不我先飞一圈?”
“你开慢点。”罗令爬上副驾,“别靠近断裂线。”
机甲缓缓驶出村界,地面逐渐变得松软。探测器在头顶转着,信号时断时续。快到南口时,雷达突然报警——前方三十米,岩层密度骤降,疑似空洞。
王二狗踩住刹车,“这地方不能硬闯。”
罗令下车,残玉握在手里。他走到断裂边缘,蹲下,把玉贴在岩壁上。
梦里的画面又来了,更清晰。那些麻衣人不是在采矿,是在“引”。他们用玉尺敲击岩层,每敲三下,岩壁就泛起一圈涟漪,接着,黑色晶体从裂缝里缓缓浮出,像被什么托着。
他回头,“晓曼,把玉镯借我。”
她摘下来递过去。
罗令将玉镯轻贴在岩壁,手指跟着梦中节奏,敲了三下。
“咚、咚、咚。”
岩层嗡地一震。紧接着,整片断裂带发出低频鸣响,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应。脚下的碎石开始轻微跳动,空气中浮起一层薄雾。
“快看!”王二狗指着裂缝。
岩壁内部,一点黑光缓缓升起。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那些晶体,真的悬浮着,从岩石里飘了出来,停在空中三厘米处,一动不动。
“不受重力?”赵晓曼低声说。
“也不受磁场。”罗令调出手持仪,“探测器扫不到,但能测到微弱引力扰动。”
他们沿着波纹标记往里走。岩层越来越软,像踩在湿泥上。王二狗的机甲突然陷下去半米,履带卡在半流体岩层里,动不了。
“别动。”罗令按住通讯器,“关掉所有动力系统。”
机甲熄火。地面反而开始缓缓托举,像是有股力从下面撑着。几分钟后,岩体重新硬化,机甲脱困。
“这地方……会呼吸。”王二狗抹了把脸。
他们在最深处找到一块裸露矿石,拳头大小,半透明黑晶,拿在手里轻得不像实体。赵晓曼用记录仪拍下全貌,刚收好设备,罗令突然抬手。
“有人。”
远处尘烟扬起。一架改装采矿艇正强行着陆,尾焰烧焦了岩层。舱门打开,四个人冲下来,手里拿着磁力钳和密封箱,直奔矿石堆。
“赵崇俨的人。”赵晓曼咬牙。
“不,是他剩下的。”罗令把残玉收回怀里,“现在没人能代表他。”
采矿艇没停稳就开始作业。那些人动作熟练,显然是冲着矿脉来的。他们把矿石装进金属容器,锁紧封条。
罗令盯着矿石和容器接触的瞬间——黑晶表面泛起一圈微弱波纹,像是水面上的涟漪。
“关掉所有电子设备。”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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