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在石阶上晃了一下,罗令的脚踩实了第七级。他停住,背贴着湿冷的墙,残玉贴在掌心发烫,像一块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炭。梦里的画面冲进来——北壁有棺,棺前石台,台心凹槽与玉形吻合。他闭眼三秒,把路线刻进脑子里。
睁开时,光晕偏了半寸。他调整角度,继续往下。台阶依旧歪斜,每一步都像踩在塌陷的旧骨头上,得先用脚尖试探,再缓缓移重心。绳索垂在身侧,没松手,也没再看。他知道,这路不能快,一急就错。
第七级到底,前方出现一道窄门。石框边缘有刻纹,是“永和六年”的变体,与火场那块砖雕如出一辙。他伸手摸过纹路,指尖带起一层薄泥。残玉又颤了下,热度褪去,只余微温,像是提醒他:到这里为止,再往前,靠你自己。
他弯腰进门。
密室不大,四壁刻满符号,排列方式与残玉梦中所见一致。北壁前摆着一具主棺,漆面剥落,但整体完好。棺盖中央有青铜 latch,形状不规则,中间凹着一块,大小与残玉相仿。棺身浸过水,底部积着浅层淤泥,蜡封的帛书就躺在棺内中央,外层丝绢腐烂,但封蜡尚存,字迹隐约可见。
罗令没急着动。他先绕棺走了一圈,确认地面承重。几块砖松动,他记下位置,退回到入口处,从背包里取出木匣和棉布。然后才回到棺前,解下颈间残玉。
玉一离身,凉意立刻爬上皮肤。他将玉贴在 latch 凹痕上。
“咔。”
青铜机关轻响,latch 缓缓回缩。没有震动,没有异响,就像这三百年的封存,只为等这一刻松开。
他双手扶住棺盖边缘,缓慢上抬。木料与青铜摩擦,发出细微的“吱”声。盖子掀开一半时,一股陈年土腥混着蜡味涌出。他屏息,探手进去,用棉布托住帛书底部,一点点移出。
帛书比预想的完整。蜡封护住了大半内容,墨迹虽有晕染,但主体清晰。他将其平放木匣中,盖上布,锁好扣。做完这些,才松了半口气。
密室外传来脚步声。
赵晓曼滑下石阶,动作比平时慢,手扶着墙,脚落地时格外小心。她看到木匣,立刻蹲下,打开直播灯。
“怎么样?”
“在棺里,蜡封着。”罗令指着匣子,“没破损。”
赵晓曼点头,取出放大镜,将直播灯调成侧光,避开正反射。她掀开布,小心翻开帛书一角。墨色晕了些,但能看出是隶书体,内容是祭祀记录,年份标着“永和六年”。
她的手指停在“赵”字旁。
“等等。”她低声说。
那字边缘有一圈极细的暗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凑近,放大镜压低角度,侧光一照,纹路清晰浮现——是螺旋缠枝纹,中间夹着三道平行短线。
她愣住。
这纹,和她祖传玉镯内圈的花纹,一模一样。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腕处空荡的位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片碎玉镯的残片,翻过来,对准帛书上的暗纹。
纹路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她声音压得很低,“这字,是专门刻给‘赵’家后人看的。”
罗令没接话。他盯着帛书,手指无意识抚过残玉。玉面微温,像是在回应什么。
“你试试。”赵晓曼抬头,“用玉。”
罗令沉默两秒,将残玉轻轻贴在帛书上方。
闭眼。
他没刻意入梦,而是回想父亲临终前那句话——“根在,人就在”。不是喊出来的,是攥着他手,一句一句说的。那晚雨很大,父亲的手冷得像石头,可那句话,烧得他十几年都没忘。
残玉突然发烫。
梦闪进来。
夜,祭坛。
一男一女并立中央。男执玉圭,女捧星盘,身后浮现金色星图,缓缓旋转。两人同时抬手,将信物嵌入石台凹槽——男的是半块玉,女的是玉镯残片。碑文浮现:“罗赵共守,星火不灭。”
画面一转,暴雨倾盆,地动山摇。祭坛裂开,两人仍站在原地,手握着手,身后村民列队跪拜。碑文重写:“血盟不毁,代代相承。”
再闪,一间密室,帛书被封入蜡层,执笔者是那女子,她蘸血在“赵”字旁加刻暗纹,低声说:“后人若见此纹,便是认亲之时。”
梦断。
罗令睁眼,额角有汗,呼吸略重。他没动,只看着帛书,仿佛还能看见那行血字。
“不是传说。”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却稳,“是誓约。”
赵晓曼没问细节。她知道他不说,就是不能说。她只是重新调整直播灯,把“赵”字旁的暗纹拍清楚,然后指着帛书末尾一处——那里有烧痕,边缘焦黑,像是被人故意烧过一部分。
“这里缺了一段。”
罗令点头。他记得梦里那女子蘸血刻纹时,嘴里念的,是四句口诀。可梦断得太快,只剩两个字清晰:“南……海。”
他没说出口。
赵晓曼合上布,锁好木匣。“得带回去。”她说,“这东西不能留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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