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把笔记本塞进讲台抽屉,手指在锁扣上停了半秒。那块残玉贴着胸口,白天没什么动静,可刚才他弯腰拾粉笔时,忽然一烫,像被星子擦过。
天黑后他去了老槐树下。树皮裂纹比小时候深了,他把残玉按在石碑断口上,那符号和拓片残角对得上。闭眼静了许久,呼吸放平,等梦来。
这次梦里没有屋子,没有巷道,抬头是天。北斗七星悬在正中,七颗辅星歪斜着排开,连成一道弯弧,像半张弓。光点慢慢移,拼出山崖的轮廓,崖面有七个凹坑,位置不对称,却和星位一一对应。最后一颗星落进最深的坑里,整幅图一闪,灭了。
他睁开眼,树影横在脸上,月亮还没升到顶。怀里玉佩温着,不烫也不凉。他没再试,知道这东西不能强求,来一次是一次。
第二天上课,几个孩子在抄生字,罗令擦掉黑板旧题,忽然提笔画了一组星点。他照着梦里位置排布,先画北斗,再补辅星,最后勾出山崖边线。粉笔灰落在袖口,像落了一层霜。
“罗老师,这是啥?”前排学生抬头。
“昨夜看见的。”他说,“老一辈讲,村子后山有座星崖,冬至那天,星光会照进石坑。”
弹幕立刻跳出来:“这构图不对啊,北斗怎么歪着?”“等等,我翻本书——良渚出土的玉璧上有类似星纹!”“像不像二十八宿里的‘斗破七’?古越人用这个定节气!”
赵晓曼端着水杯进来,看见黑板愣了一下。她没说话,站在后排角落,盯着那七颗星的位置看了很久。
直播结束,学生散了,她留下抹黑板。手停在“七灯照壁”那条线上,没擦。
“你外婆以前提过星象?”罗令收拾教案,声音很轻。
她转过身,手指绕了绕发尾:“小时候她总在院子里教我唱歌,五音不全,但我记得词。‘北斗落石,七灯照壁,祖灵归位,月不开门。’她说,这是守村人夜里听的。”
罗令笔尖顿住。
“她说,古时候每逢大寒,村里要派人上山,等星光落进石坑,才能敲钟开仓。可后来没人去了,歌也快没人会了。”
“你还会吗?”
她摇头:“只记得这几句。她不让多学,说听多了会招‘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她把抹布放进桶里,“她只说,星图现,门将启。开了门,有福有祸。”
罗令没接话。他翻开笔记本,在星图下方写下一串数字:七星方位、角度偏差、崖体倾斜率。这些数据和村里现存的几处石基走向能对上,尤其是破庙后墙的刻痕,和辅星轨迹几乎一致。
“你信吗?”赵晓曼靠在门框上,“信这图是真的?”
“火是假的,鞋印是真的,监控是真的。”他合上本子,“现在,星图也是真的。”
她笑了下:“你总是这样,不管多离奇的事,只要能对上证据,你就认。”
“不然呢?”他抬头,“躲着不说,它也不会消失。”
她没再问,转身走了。走到走廊拐角,又停住:“今晚……要是你还去老地方,带个手电。树根那边坑洼,上次你差点绊倒。”
他点头。
夜里,他带了探照灯和记录本。残玉贴在石碑上,他闭眼等。半个钟头过去,梦没来。他正要起身,胸口忽然一震,玉佩发烫,比白天那次更久。
梦重启。
还是仰头看天,但这次星轨动了。北斗缓缓旋转,辅星跟着偏移,七道光束射向地面,落在崖壁凹槽里。石面裂开一道细缝,里面透出微光。他想往前,脚却像生了根。耳边响起一段音律,断断续续,像有人在哼歌,正是赵晓曼白天唱的调子。
梦断。
他喘了口气,额头有汗。探照灯还亮着,照着石碑断面。他低头看玉,表面浮着一层青光,极淡,像水底月影,几秒后散了。
他把灯调暗,打开录音笔,试着哼那段歌谣。声音干涩,不成调。录完放了一遍,再对比梦里听到的,节奏差了两拍,但第三句的尾音上扬方式一模一样。
他记下时间:凌晨一点零七分。梦持续了四分十九秒。星位偏移角度为三点二度,符合地球自转推算值。录音波形在“七灯照壁”处出现异常振幅,与残玉发热时段完全重合。
天快亮时,他回了教室。赵晓曼已经在批作业,见他进来,递过一杯热水。
“梦到了?”她问。
“嗯。”
“星图变了?”
“动了。还响了歌。”
她笔尖一顿:“你……听见了?”
“只一段。你唱的那句。”
她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纸片。边角烧焦,像是从旧书上撕的。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小字:“冬至子时,星落七坑,音启石门,血祭不兴。”落款是“赵氏守歌人,民国三十七年记”。
“这是我外婆的手迹。”她说,“她不让传,可我觉得……现在该给你看。”
罗令接过纸,手指抚过“音启石门”四个字。梦里那道缝,开得极短,但确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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