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中天时,赵晓曼站在文化站门口,手里攥着一份卫星图。她没再说话,转身走了。罗令站在原地,掌心贴着残玉,指节微微发紧。
下午三点十七分,她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这间屋子原是仓库,堆过冬粮和化肥,后来被她改造成简易研究室。墙上挂着投影幕布,桌角摆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声波共振仪,外壳有裂痕,但核心部件还能用。她把残玉碎片放进检测槽,盖上屏蔽罩,接通电源。屏幕亮起,波形图缓慢滚动,起初是杂乱的背景噪声,几分钟后,一条低频脉冲线悄然浮现,频率稳定在18.3赫兹。
她调出昨日录下的昆仑山风声频谱,两组数据并列比对。误差仅0.7赫兹。
“不是巧合。”她低声说。
罗令站在她身后,没接话。他盯着屏幕上的波峰,想起春分那晚玉面漾开的三道光。最长的那道指向西北,如今这频率,也朝着同一个方向轻轻摆动。
“你要去,得知道怎么进。”赵晓曼关掉仪器,取出残玉,指尖擦过玉面裂口,“光靠坐标不行。那地方常年积雪,无人机飞不稳,信号也断。可如果……声音能引路呢?”
他抬眼看她。
她没回避视线,“上次直播,我唱祈雨歌的时候,竹简震动了。你记得吗?”
他记得。那晚直播间弹幕炸开,说古文字自己发了光。后来分析,是声波共振激发了竹纤维里的矿物微粒。可当时没人想到,那不只是反应——是回应。
“你想试试?”他问。
“我已经试了。”她打开笔记本,调出一段音频波形,“我把残玉的脉冲转成音轨,用古越语调匹配。节奏、起伏、停顿……都对得上。”
她按下播放键。
一段轻缓的哼唱流出来,没有歌词,只有音节流转,像风掠过山谷的回响。仪器屏幕上的波形立刻跳动,幅度提升三倍。她又接入远程地震监测系统,刷新页面。
可可西里无人区边缘,一个监测点刚刚触发报警。局部震动持续12秒,震级1.4,判定为小型雪崩。
“时间吻合。”她说,“就在刚才。”
罗令走到窗边。王二狗正带着巡逻队在主渠边拆旧竹架,准备春耕。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过屋顶,落在校舍外的电线杆上。一切如常,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他回身,“再试一次。”
赵晓曼点头,戴上监听耳机,闭眼调息。几秒后,她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仍是那段祈雨歌的片段,但这次,她刻意放慢尾音,模仿玉脉冲的衰减节奏。
声波仪峰值骤升。
几乎同时,电脑弹出新警报:同一区域,再次记录到雪崩信号,强度略弱,范围更集中。
“不是自然现象。”罗令盯着数据,“是响应。”
她摘下耳机,脸色有些发白,“它在听。”
他没说话,转身打开投影仪,调出无人机最新传回的影像。画面模糊,雪花干扰严重,但能看清山坡下半截裸露的岩壁。雪崩冲开了表层积雪,露出一块金属结构——半埋在土石中的青铜环,直径约四十厘米,表面覆满冰霜。
“放大。”他说。
图像逐帧清晰。环身刻有纹饰,双龙缠绕,中间交叠出一个“卍”形结印。他一眼认出那手法。
他调出电子族谱,翻到第十五代罗守印的页码。图示是一枚铜印拓片,印钮为双玉交缠式,结法独特:右玉压左玉,第三圈回扣时形成倒钩锁死,为罗家独传,防伪用。
两幅图叠在一起。
完全重合。
“这是祖传结印。”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语,“没人能仿。”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起初像是云层滚动,接着震动传到地面,桌上的仪器轻微晃动。赵晓曼抬头看向天空,只见远处山口上方,一团黑影正破云而出,机身被阳光映出金属冷光,旋翼搅动气流,雪尘翻卷。
“直升机?”她皱眉。
罗令走到窗前,眯眼盯着那架飞机。它没降落,也没靠近村子,而是沿着山脊线低空飞行,方向正是昆仑山北麓的坐标点。
“他们来得很快。”他说。
“谁?”她问。
“等着看信号的人。”他关掉投影,拔下U盘,塞进衣袋。手指碰到胸前的残玉,温度正常,没有发光,也没有震动。可他知道,刚才那两次雪崩,不是风,不是重力,是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赵晓曼盯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回答,转身走向门口。经过桌子时,顺手把声波仪的电源拔了。屏幕熄灭前,最后一帧波形还在微微跳动,像心跳。
“你不能一个人去。”她说。
他停下。
“我不是拦你。”她声音低了些,“但你得知道,那扇门背后,不只是遗迹。”
他回头,“我知道。”
“那你也要带上这个。”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金属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更小的玉碎片,边缘呈锯齿状,与他胸前那块能拼合出完整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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