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拉开帆布包拉链,残玉躺在三块碎片中间,青光又闪了一下,红点频率未变。他没再看,把包合上,转身走向校舍实验室。赵晓曼已经把光谱仪搬到了长桌上,电源接好,屏幕亮着蓝光。她低头检查接口,手指在按钮上停了两秒,没按下去。
“血迹还在。”她说。
罗令点头,从口袋里取出密封袋,里面是他指尖那点血渍样本。他放在桌角,离帛书远些。赵晓曼掀开青铜匣盖,半块帛书静静躺在湿布上,焦边泛黄,血渍中心仍泛着黏光。她戴上手套,用镊子轻轻翻了半角,纤维层有细微纹路,像是被压过又舒展。
“不是烧的。”她说,“是火燎之后立刻入水。”
罗令把残玉碎片放进内袋,贴着帛书放好。玉面刚碰上匣沿,包里震了一下,比之前轻,像是回应。
“它认这个东西。”他说。
赵晓曼没抬头,拆开光谱仪的滤镜组,取出一块红色玻璃片,翻了个面重新装上。她调出波段设置界面,输入一串数值。“按古陶音频复原的参数调,采样区间拉宽,跳过常规有机物识别模式。”她说,“如果帛书里存的是声波记忆,就得用共振频率去勾。”
罗令靠在桌边,盯着屏幕。进度条缓慢爬升,光谱扫描线从左到右划过,波形图开始浮现。起初是杂乱曲线,像海浪拍岸的痕迹,高低不平,没有规律。AI分析框跳出提示:“无匹配语言库,信号噪声判定。”
弹幕在直播页面滚动:“是不是仪器坏了?”“这图看着像心电图停了。”“真能听出歌来?”
赵晓曼不理会,把扫描速度降到最低,手动截取中间一段重复波动。她放大波形,用笔在纸上画出轮廓。三短,两长,间隔均匀。她停住笔,抬头看罗令。
“祈雨歌。”她说。
罗令没说话,只点了点头。那调子他听过太多次,每年春旱,赵晓曼带着孩子在祭坛前唱,起音就是这节奏。她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祖传玉镯,轻轻放在桌面上。镯子内壁刻着几道细纹,她用指甲刮了下,发出极轻的“叮”声。她忽然伸手,把镯子贴在帛书边缘。
一声微响,像是竹节断裂。
她猛地缩手。帛书表面没动,但光谱仪的波形图突然跳了一下,刚才那段“三短两长”的节律清晰重现,同步率瞬间飙到97%。
“不是文字。”她声音压低,“是声音密码。古越人把信息藏在歌谣里,用特定音高激活。”
罗令伸手摸向帆布包,取出三块残玉。他把最大那块放在帛书正上方,另两块摆在左右角,形成一个三角。青光缓缓渗出,贴在帛书表面,像一层薄雾。
赵晓曼深吸一口气,站到匣前,闭眼,开口。
“风起南,云压山……”
她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方言咬音沉稳。唱到“雷动九渊”时,光谱仪的波形图剧烈抖动,蓝线拉成锯齿。她继续:“雨不来,禾不生,祖灵在上,听我呼声——”
最后一个“声”字拖长,音调上扬。帛书猛地一震,表面血渍泛起微光,纤维层里的纹路开始发亮,像是被电流激活。
赵晓曼没停,接着唱第二段:“石门开,水脉回,先人指路,莫负此回——”
唱到“回”字时,帛书“嗡”地一声,离匣浮起三寸,悬在空中。青光从残玉蔓延而上,缠住帛书边缘,蓝光骤然炸开。
一道立体影像从帛书中心投射而出,悬浮在实验室半空。
幽暗海底,沙层翻涌。一艘福船侧倾陷在泥中,船身覆盖海藻,但龙骨完整。船头立着一块石碑,碑文清晰:“镇国帛书,三分归海”。镜头缓缓推进,船舱门半开,数十个青铜匣整齐排列,每个匣面都刻着“越”字。其中一个匣子锁扣微动,像是刚被人打开过。
影像持续七秒,蓝光骤收。帛书“啪”地落回匣中,残玉青光熄灭。
实验室一片寂静。光谱仪屏幕定格在最后一帧截图:沉船内部,青铜匣阵列,中央空了一格。
弹幕停了两秒,然后爆发:“我看到了!”“船是真的!”“空的那个匣子,是不是被拿走了?”
王二狗冲进门口,喘着气:“我刚在巡逻记录里查了,北岭外海昨天有渔船报信号中断,十分钟就恢复了。他们说海底像有东西在动。”
罗令没动,盯着那帧截图。他伸手,把光谱仪的存储卡拔了出来,塞进衣兜。然后他关掉电源,顺手扯下网线。
“数据不能留。”他说。
赵晓曼看着他,又看向直播屏幕。她打开麦克风,镜头对准自己。
“我们刚刚看到的,不是伪造。”她说,“是明代沉船的真实影像。它在南海深处,不在拍卖行的展柜里。它属于所有记得古越语的人,所有听过祈雨歌的人。”
弹幕瞬间刷满:“护宝!”“直播溯源!”“坐标发出来!”
她没发坐标。她只说:“它会自己浮上来,就像那晚的青铜匣。但下一次,不会只送半块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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